來水廠向上通到集市廣場的樹木濃影中傳出來,被人聽到了,被人在店鋪子裏流傳著。人們站在威拉德新旅社的賣酒櫃台邊哈哈大笑,講著喬的求婚。大笑之後,沉默接踵而來。在他的管理之下,溫士堡棒球隊接一連二地獲勝,城裏的人已開始尊敬他。人們意識到要發生悲劇了,他們瞻望前途,神經質地大笑著。後來,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在威拉德新旅社內喬?韋林的房間裏,喬?韋林和金家父子會麵了。對這次會麵的期待,曾使全城為之焦灼。喬治?威拉德是這次會麵的目睹者。事情是這樣發生的:年輕記者在吃過晚飯走回自己房間時,看見湯姆?金和他的父親坐在喬的房間裏薄暗之中,兒子手裏拿著粗大的手杖,坐在靠近門口地方。老愛德華?金神經質地往來蹀躞,他的右手搔著他的左肘。走廊是空虛而寂靜的。喬治?威拉德走到自己房間裏,坐在寫字台跟前。他想寫作,可是他的手抖得筆也捏不住。他也神經質地往來蹀躞。跟溫士堡其餘的人一樣,他惶惑不知所措。喬?韋林沿著車站月台向威拉德新旅社走來時,是七點半,天色正在迅速地暗下來。他抱著一束雜草和青草。喬治?威拉德雖然害怕得發抖,但是看到這矮小矯捷的人抱著草沿著月台快步走過來,卻又覺得有趣。年輕的記者躲在喬?韋林跟金家父子說話的房門外走廊裏,因恐懼焦急而戰戰兢兢。先是起誓,老愛德華?金神經質的格格笑聲,繼之是沉默。接著,喬?韋林的聲音,尖銳而清晰地進發出來了。喬治?威拉德開始大笑。他明白了。正如喬?韋林曾使他麵前的聽眾動容一樣,現在他正用一連串浪潮似的話,說得房間裏兩個人都興奮迷糊了。走廊裏的偷聽者往來蹀躞,驚異得出了神。房間裏,喬?韋林絕不顧及湯姆?金的狺狺恫嚇。他全神貫注地轉著一個念頭,他關上門點上燈,把一束雜草和青草攤在地板上。“我弄到一點東西在這兒,”他莊重地宣布道:“我要把這事告訴喬治?威拉德,讓他為這事在報上寫篇文章。你們在這裏我很高興。我希望薩拉也在這裏。我本來要到你們家裏去,把我的一些想法告訴你們。這些想法是有趣的。薩拉可不讓我去。她說我們要吵起來的。那才傻呢。”喬?韋林在這兩個困惑的人麵前跑來跑去,開始解釋。“這是重大的事情,”他大聲說道,“你們可不要搞錯了。”他的聲音因興奮而尖銳。“你們且聽我說下去,你們就會感覺興趣的。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感覺興趣的。假定這個——假定這些個小麥,玉米,燕麥,豌豆,馬鈴薯,全被某種奇跡一掃而光了。而我們在這裏,你瞧,在這縣裏。有一道高大的柵欄築在我們四周。我們就假定如此。沒有人能爬過柵欄,而地上的果實全毀了,隻剩下這些野生植物,這些青草。我們就此完蛋了嗎?我倒請問你們。我們就此完蛋了嗎?”湯姆?金又咆哮了,房間內靜默了一會兒。接著喬又沉溺於闡明他的想法了。“事情會艱難困苦一個時候。我承認。我得承認。沒法兒回避。我們會備嚐苦難。不止一個胖肚子要癟下去。可是困難不能壓垮我們。我敢說不。”湯姆?金好心腸地大笑,而愛德華?金的顫栗的神經質的大笑卻聲震全室。喬?韋林連忙說下去。“你瞧,我們得開始培育新的蔬菜和水果。不久我們便可以重新獲得我們失掉的一切。注意,我並不說新東西會跟舊的一式一樣。它們不會的。它們也許會好些,也許沒有那麼好。挺有趣的,是嗎?你們可以想想這件事。它促使你動動腦筋,可不是嗎?”房間裏一片靜默,接著老愛德華?金又神經質地大笑了。“我說,我希望薩拉在這兒,”喬?韋林喊道。“咱們一塊兒到你家去。我要把這事告訴她。”房間內有椅子的移動聲。這時喬治?威拉德縮到他自己的房間裏去了。他在窗口探出身去,看見喬?韋林和金氏父子沿街而行。湯姆?金不得不跨著異乎尋常的大步子,以爭取和這矮小的人並肩而行。他一麵邁步,一麵俯身傾聽著對方說話——專注地,著迷地。喬?韋林又激動地講話了。“且舉蘿蘼來說吧,”他喊道。“蘿蘼可能大有用處,是嗎?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我要你們想想這件事。我要你們兩人想想。你們瞧,會造成新的蔬菜的王國的。挺有趣,可不是嗎?這才是個絕妙的想法!等你們看到薩拉再說吧,她會了解這個想法的。她會感覺興趣的。薩拉對於各種想法,總感覺興趣。跟薩拉比,你們就不能算是太聰明了,你們能比嗎?你們當然不能和她比,你們自己明白的。”——————————①公元前490年希臘人在馬拉鬆同敵軍作戰取得了勝利,士兵斐迪辟從馬拉鬆不停頓地跑到雅典(全程42,195米)報捷後即死亡。異想天開的人吳岩譯選自《小城畸人》他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她是一個陰沉緘默的婦人,生著與眾不同的灰暗麵色。他們所住的屋子兀立在一叢樹木之中,在溫士堡的大街和瓦恩河交叉處的後邊兒。他叫喬?韋林,他的父親是社會上有點聲望的人,是律師兼哥倫布的州議員。喬自己身材短小,性格也和城裏任何人不同。他象一個小小的火山,平靜了好幾天,然後突然噴火。不,他不象那樣,——他是一個犯痙攣病的人,一個走在同伴中間令人害怕的人,因為痙攣會突然發作,把他趕進稀奇古怪的生理狀態,眼珠翻滾,四肢抽搐。喬?韋林就象這樣;不過侵襲喬?韋林的是精神的病態而非生理的病態。他被種種念頭所困擾,而且在一念引起的痛苦中,簡直難以抑製。話語從他嘴裏翻滾踉蹌而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微笑浮現在他的唇邊。他牙齒上的金鑲邊在亮光中閃耀。他一把抓住一個旁觀者,便開始講起話來了。旁觀者無法可逃。這興奮的人,鼻息直衝對方的麵孔,兩眼咄咄逼視,一個顫抖的食指打著對方胸膛,要求、強迫人家留神聽他說話。美孚煤油公司那時並不象現在這樣用大貨車和運貨汽車運送煤油給用戶,卻隻運給雜貨鋪、五金店等等。喬是溫士堡和經過溫士堡的那條鐵路線上的幾個小城市裏的美孚煤油經紀人。他收賬,簽定單,做其他事情。這個職業,是他的議員父親替他謀到的。喬?韋林出入於溫士堡的店鋪,沉默,過分彬彬有禮,一心要作成生意。人們注意他的行動,眼裏既有暗中好笑之意,又有心存戒備之色。他們正等著他發作,準備逃走。他的橫襲而來的種種發作,雖然無傷大雅,可也不能一笑了之。它們具有壓倒之勢。執著一念,喬所向無敵。他的人格變得怪大的。他壓倒著同他講話的人,掃蕩對方,掃蕩一切人,一切站在那兒聽得到他說話的人。在西爾威斯特?韋斯特藥房裏,站著四個人,正在講跑馬的事。韋斯理?莫耶的牡馬托尼?蒂普,要參加俄亥俄州鐵芬的六月賽馬會,傳說它將遇到同道中最大的勁敵。據說偉大騎師波普?奇靄斯要親自出馬。對於托尼?蒂普能否成功的疑慮,沉重地懸在溫士堡的空氣中。喬?韋林粗暴地推開紗門,走進藥房。他的眼中帶著一種奇怪的全神貫注的光彩,他一把抓住愛德?托馬斯;托馬斯認識波普?奇靄斯,他關於托尼?蒂普有無獲勝機會的意見,是值得重視的。“瓦恩河裏的水漲了,”喬?韋林喊道,他的神氣就象是斐迪辟報告馬拉鬆之戰希臘人獲勝的消息①。他的手指在愛德?托馬斯的寬闊胸膛上急鼓似的敲著。“在特魯霓虹橋頭,水離橋麵十一英寸半了,”他繼續說道,說話很快,齒縫間帶點兒噓噓之聲。一種無可奈何的厭煩之感,在四個人的臉上露出來了。“我的事實都是正確的。靠得住的。我到新寧五金店去借了一根尺。然後回去量一量。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瞧,十天沒有下雨了。起初我不知道從何想起。思想在我頭腦裏奔騰而過。我想起地下的潛流和泉水。我的腦子想到了地底下,去尋根究底。我坐在橋麵上搔頭。天上沒有一片雲,一片也沒有。你跑到街上就看得出來了。過去一片雲也沒有。現在也是一片雲也沒有。是的,剛才有一片雲。我不想隱藏什麼事實。有一片雲,在西麵靠近天邊的地方,一塊不比手掌大的雲。“倒不是說我以為那有什麼關係。你瞧,就在那兒。你明白,我真被攪得莫明其妙。“接著,我靈機一動。我大笑。你也會大笑的。在麥迪納縣當然下過雨的。那豈不有趣,啊?假使我們沒有火車,沒有郵遞,沒有電報,我們仍舊會知道麥迪納縣那兒下雨,麥迪納縣是瓦恩河發源的地方。人人知道這一點的。小小的古老的瓦恩河帶給我們消息。那真有趣。我大笑。我想我要告訴你們——挺有趣,是嗎?”喬?韋林轉身走出門去。他從袋裏摸出一本簿子,立刻站停了用一隻手指在一頁上麵點點劃劃。他又重新專心於美孚煤油公司經紀人的職責了。“韓家雜貨店的煤油快要缺貨了。我要去看看他們,”他喃喃自語,急匆匆地沿街而行,彬彬有禮地向左右的過路人鞠躬致意。喬治?威拉德到《溫士堡鷹報》去辦公時,他被喬?韋林圍困住了。喬妒忌這少年。他自以為是天生要做報館記者的。“那是我該做的事,毫無疑問,”他在多爾蒂飯店門口的人行道上攔住了喬治?威拉德,聲明道。他的眼睛開始閃爍,他的食指開始顫抖。“當然羅,我在美孚煤油公司裏賺的錢更加多,我隻是要告訴你一下,”他補充道。“我一點也不反對你,然而我是應該擔任你的職位的。我可以兼職。我會到處奔跑,采訪到你永遠看不到的事情。”喬?韋林變得更加興奮,把這年輕的記者擠到了飯店門口。他顯得想出了神的樣子,他的眼睛滾動著,一隻瘦瘦的神經質的手在他的頭發中搔爬著。微笑展現在他的臉上,他的金牙齒閃閃生光。“你拿出你的筆記簿來吧,”他吩咐道。“你口袋裏帶著一個小拍紙簿,是不是?我知道你帶著的。好了,你記下來吧。我前天想到的。讓我們談談腐朽。那麼,腐朽是什麼?它是火。它燒掉木頭和其他東西。你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吧?當然沒想到。這兒的人行道,這家飯店,街那邊的樹木——它們全著了火。它們正在燒掉。你瞧,腐朽一直在進行著。它不停頓。水和油漆不能叫腐朽停止。如果那東西是鐵,又怎樣呢?它生鏽,你瞧。那也是火。世界著了火,就這樣的在報上寫起文章來。就用大號字印出來:‘世界著了火。’那會使他們敬仰。他們會說你是個好角色。我不在乎。我不妒忌你。我恰巧憑空想到這念頭。我可以使一張報紙生動活潑。你得承認這一點。”喬?韋林迅速地一轉身,趕緊走掉了。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看。“我要釘牢你,”他說。“我要使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名記者。我應該自己創辦一張報紙,那才是我應該做的事。我會做出驚人大事來的。大家知道的。”喬治?威拉德在《溫士堡鷹報》工作了一年,喬?韋林經曆了四件事。他的母親死了,他住到威拉德新旅社來,卷入了戀愛,組織了溫士堡棒球俱樂部。喬組織棒球俱樂部是因為他要當教練;他獲得了這個職位,便開始贏得小城裏人們的尊敬。“他是個了不得的角色,”喬的球隊擊敗了從麥迪納縣來的球隊後,人們評論道。“他使球員個個合作。你且瞧瞧他的本領。”在棒球場上,喬?韋林站在第一壘旁邊,他興奮得渾身發抖。所有的球員都不由自主地緊瞅著他。對方的投壘手變得心慌意亂。“喂!喂!喂!喂!”這激動的人喊道。“瞧著我!瞧著我!瞧著我的手指!瞧著我的手!瞧著我的腳!瞧著我的眼睛!讓我們在這兒一起合作!瞧著我!在我的身上,你們可以瞧到這場比賽的一切動作!跟我合作!跟我合作!瞧著我!瞧著我!瞧著我!”同溫士堡隊跑壘的球員在一起,喬?韋林成為一個神靈感悟的人。在他們尚未明白他們的處境之前,跑壘的球員一麵瞧著這個人,一麵偷壘,前進,後退,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著似的。對方球隊裏的球員也瞧著喬。他們被迷惑住了。他們瞧了一會兒,接著,象要破除那蒙在他們身上的魔障似的,他們開始胡亂擲球;而溫士堡球隊的跑壘人,卻在教練一連串猛烈的、野獸般的叫喊之下,迅速跑到底了。喬?韋林的戀愛,使溫士堡人為之焦灼。事情開始時,人人竊竊私語,人人搖頭。人們要想笑時,那笑是勉強而不自然的。喬愛上了薩拉?金,那是一個瘦瘦的愁眉苦臉的女人,她同她的父親和哥哥住在溫士堡公墓大門對麵的磚屋裏。這兩個姓金的,父親愛德華,兒子湯姆,在溫士堡毫無人緣。她們被稱為驕傲的和危險的。他們來自南方某處,在特魯霓虹峰上開了個蘋果酒坊。據說湯姆?金來到溫士堡之前,曾經殺過一個人。他二十七歲,騎頭灰色小駒在城裏逛。他也留一大綹黃色胡髭,直覆到他的牙齒上,而他手裏總是帶一根粗大的惡形怪狀的手杖。有一回,他用這手杖打死了一條狗。那狗是鞋商文?波西的。狗站在人行道上搖擺尾巴。湯姆一擊就把它打死了。他被逮住,罰了十塊錢。老愛德華?金身材矮小,他在街上人家身旁走過時,發出一種古怪而不愉快的笑。他笑時右手搔著左肘。由於這種習慣,他的袖子幾乎搔破了。當他沿街而行,神經質地顧盼和大笑時,他似乎比他那緘默的凶相的兒子更加危險。薩拉?金和喬?韋林開始在晚上出來散步時,人們驚訝得直搖頭。她高大而蒼白,眼睛下有黑眼圈。這一對兒在一塊兒,看上去才可笑呢。他們在樹下散步,喬講話。喬的熱烈而急切的山誓海盟,從公墓牆畔的黑暗中傳出來,或是從自來水廠向上通到集市廣場的樹木濃影中傳出來,被人聽到了,被人在店鋪子裏流傳著。人們站在威拉德新旅社的賣酒櫃台邊哈哈大笑,講著喬的求婚。大笑之後,沉默接踵而來。在他的管理之下,溫士堡棒球隊接一連二地獲勝,城裏的人已開始尊敬他。人們意識到要發生悲劇了,他們瞻望前途,神經質地大笑著。後來,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在威拉德新旅社內喬?韋林的房間裏,喬?韋林和金家父子會麵了。對這次會麵的期待,曾使全城為之焦灼。喬治?威拉德是這次會麵的目睹者。事情是這樣發生的:年輕記者在吃過晚飯走回自己房間時,看見湯姆?金和他的父親坐在喬的房間裏薄暗之中,兒子手裏拿著粗大的手杖,坐在靠近門口地方。老愛德華?金神經質地往來蹀躞,他的右手搔著他的左肘。走廊是空虛而寂靜的。喬治?威拉德走到自己房間裏,坐在寫字台跟前。他想寫作,可是他的手抖得筆也捏不住。他也神經質地往來蹀躞。跟溫士堡其餘的人一樣,他惶惑不知所措。喬?韋林沿著車站月台向威拉德新旅社走來時,是七點半,天色正在迅速地暗下來。他抱著一束雜草和青草。喬治?威拉德雖然害怕得發抖,但是看到這矮小矯捷的人抱著草沿著月台快步走過來,卻又覺得有趣。年輕的記者躲在喬?韋林跟金家父子說話的房門外走廊裏,因恐懼焦急而戰戰兢兢。先是起誓,老愛德華?金神經質的格格笑聲,繼之是沉默。接著,喬?韋林的聲音,尖銳而清晰地進發出來了。喬治?威拉德開始大笑。他明白了。正如喬?韋林曾使他麵前的聽眾動容一樣,現在他正用一連串浪潮似的話,說得房間裏兩個人都興奮迷糊了。走廊裏的偷聽者往來蹀躞,驚異得出了神。房間裏,喬?韋林絕不顧及湯姆?金的狺狺恫嚇。他全神貫注地轉著一個念頭,他關上門點上燈,把一束雜草和青草攤在地板上。“我弄到一點東西在這兒,”他莊重地宣布道:“我要把這事告訴喬治?威拉德,讓他為這事在報上寫篇文章。你們在這裏我很高興。我希望薩拉也在這裏。我本來要到你們家裏去,把我的一些想法告訴你們。這些想法是有趣的。薩拉可不讓我去。她說我們要吵起來的。那才傻呢。”喬?韋林在這兩個困惑的人麵前跑來跑去,開始解釋。“這是重大的事情,”他大聲說道,“你們可不要搞錯了。”他的聲音因興奮而尖銳。“你們且聽我說下去,你們就會感覺興趣的。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感覺興趣的。假定這個——假定這些個小麥,玉米,燕麥,豌豆,馬鈴薯,全被某種奇跡一掃而光了。而我們在這裏,你瞧,在這縣裏。有一道高大的柵欄築在我們四周。我們就假定如此。沒有人能爬過柵欄,而地上的果實全毀了,隻剩下這些野生植物,這些青草。我們就此完蛋了嗎?我倒請問你們。我們就此完蛋了嗎?”湯姆?金又咆哮了,房間內靜默了一會兒。接著喬又沉溺於闡明他的想法了。“事情會艱難困苦一個時候。我承認。我得承認。沒法兒回避。我們會備嚐苦難。不止一個胖肚子要癟下去。可是困難不能壓垮我們。我敢說不。”湯姆?金好心腸地大笑,而愛德華?金的顫栗的神經質的大笑卻聲震全室。喬?韋林連忙說下去。“你瞧,我們得開始培育新的蔬菜和水果。不久我們便可以重新獲得我們失掉的一切。注意,我並不說新東西會跟舊的一式一樣。它們不會的。它們也許會好些,也許沒有那麼好。挺有趣的,是嗎?你們可以想想這件事。它促使你動動腦筋,可不是嗎?”房間裏一片靜默,接著老愛德華?金又神經質地大笑了。“我說,我希望薩拉在這兒,”喬?韋林喊道。“咱們一塊兒到你家去。我要把這事告訴她。”房間內有椅子的移動聲。這時喬治?威拉德縮到他自己的房間裏去了。他在窗口探出身去,看見喬?韋林和金氏父子沿街而行。湯姆?金不得不跨著異乎尋常的大步子,以爭取和這矮小的人並肩而行。他一麵邁步,一麵俯身傾聽著對方說話——專注地,著迷地。喬?韋林又激動地講話了。“且舉蘿蘼來說吧,”他喊道。“蘿蘼可能大有用處,是嗎?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我要你們想想這件事。我要你們兩人想想。你們瞧,會造成新的蔬菜的王國的。挺有趣,可不是嗎?這才是個絕妙的想法!等你們看到薩拉再說吧,她會了解這個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