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Anub‘arak(1 / 3)

Anub‘arak

黑暗包裹了他,猶如一張漸漸收緊的網。他向四周伸手試探,隻感到潮濕陰冷的空氣。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漸漸下沉,就像一個即將死去的溺水者。四下一片寂靜。黑暗愈發深邃,寒冷透過皮膚滲進骨髓中,讓他全身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過了多久,在黑暗之中,很難把握時間的流逝。他還記得自己觸碰到寒冰之王的手臂時那種痛苦,記得塞拉的呼喊,記得守護之魂們幽藍色的目光。可那些卻像是在夢中出現的一樣,與他之間隔著一層淚珠編織而成的帷幕。他一定已經死了。如今手臂上的疼痛已經消失,雖然他的胸口很悶,但他知道這隻是身處黑暗中的錯覺而已。一個死掉的地穴蛛魔是不會感到疼痛的。

他的身體一定被寒冰之王的手臂凍的粉碎,人類的身軀太過脆弱,而且無法像地穴蛛魔那樣再生。這並非他第一次經曆死亡,在Anub‘arak的記憶中,他過去總共死過三次。而每一次,他都被複活,繼續服侍巫妖王。隻要能找到他的靈魂,重塑一個身軀並非難事,而且新的軀體總比之前的那個更強壯。

他繼續沉入冰冷之中,全身無力,心中也充滿了絕望。既然他已死,那麼他的任務一定也失敗了,因此巫妖王無需履行承諾,Anub‘arak必須再次等待機會,繼續以亡靈的姿態活著。

我該怎麼活?我失去了自己的王國,皇宮已經變成一片廢墟。我的配偶死去多年,她的靈魂也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該怎麼活?我忍受了幾百年的孤獨,隻為最終得到解脫。然而我卻死在了最後一步,這就是我拚命戰鬥至今的結果嗎?

當初他離開刀刃堡的時候,Lucifer曾告誡過他——永遠不要讓自己沒有退路,永遠不要用自己的全部去賭博。Anub‘arak還記得那天下著大雨,他生前的臣民們在城牆上默默為他送行。如今他成為了一個在永夜之地徘徊的孤魂,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被召回寒冰王座。我愧對他們,我沒有顏麵再回去了。

也許他應該就這麼沉下去,墜入永恒的黑暗中,那樣就沒人能夠找到他。

他早已習慣孤獨。地穴蛛魔的君王從不向其他人敞開心胸,他身邊的臣子們沒人真正了解他,即使是那些跟隨了他許多年的親信也一樣。如果巫妖王的探子沒法找到我的靈魂,我就再也不用為他服務……

到這兒來,我的國王。他又聽到了那聲低語。來這裏,我在世界的盡頭等著你。

我盡力了,我已經拚盡了全力。他感到疲憊不堪,寒冷漸漸滲入他的意識。我穿過危險的森林,下到深淵瀑布之底,同近衛軍團的異形者一起擊退怪物……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可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

你太自負了,你認為自己是個永遠不會失敗的君王。他仿佛看到Lucifer一臉嚴肅地指責他。你本可以找到斯嘉蒂的眼睛交給巫妖王,換取安眠。然而看看你現在,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勇氣和驕傲有什麼用?你還是學不到教訓嗎?

Anub‘arak無法反駁,隻能任由自己下沉。或許過不了多久他的意識就會在寒冷之中消失,在那之後他就無需麵對自己的愧疚了。這就是我的結局了。

您說過要來找我的,陛下,您說過要到我這裏來。那個聲音繼續說。難道您忘了嗎?

我怎麼會忘?哦,凱玫拉,我怎麼會忘?我努力了那麼久,全都是為了履行那個承諾啊。他疲倦地想。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未停止過對你的思念……我怎麼可能忘記那些話?

而您現在卻想一死了之。她冷冷地指出。放棄遠比堅持更誘人。

你不明白,我已經沒有希望了。失去了身體我隻是個遊蕩的靈魂而已,即使能找到斯嘉蒂的眼睛,也沒有辦法將它帶走。我是個失敗者,不是國王。我要怎麼做?我能怎麼做?

來我這裏——隻要您不放棄希望——來這條走廊的盡頭,我在這裏等著您。她輕聲回答。您要的答案也在這裏,您難道沒有複仇的勇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