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薩斯是什麽樣的城市呢?漢斯」
少爺發問,於是管家回答:
「誠如少爺親眼所見,這裏是一座港都,同時也是大陸公路的南向終點。十幾年前,新登基的緋特烈四世陛下致力於大陸公路的建設,堪薩斯就是在帝國政策與資金的主導下建設完成的港灣都市」
漢斯的解說精辟且掌握重點。可惜的是,漢斯跟那些學者或導遊一樣有賣弄知識的惡癖。既然聽眾反應不錯,他又繼續補充下去。
「堪薩斯市的重要性可以從一個地方看出來。在大陸南部一帶實施自治體製已經行之有年的今天,堪薩斯曆任市長依然是由帝國特派官員來擔任。沒記錯的話,目前市長一職是由總督『羅裏.坎普子爵』兼任……」
「原來是那個敗壞帝國名聲的懦夫總督」
亞利對南方總督的印象嚴重不佳,這是有原因的。就在前一陣子,『普羅斯的龍人』肆虐整個南方的時候,那個懦弱總督居然裝病躲進官邸。在亞利的觀念中,領受皇恩又身居要職的帝國總督就應當身先士卒、舍身取義、率兵討伐怪物才是。
想到就生氣,不過港都的陽光很快就將不及格總督帶來的烏雲蒸發掉。時節步入九月中旬,夏焰女神的熱情不見衰減,依然眷顧著這片南方大地。
亞利與漢斯兩人已經離家兩個半月,這趟說出來隻怕讓人笑掉門牙的旅行已經將足跡延伸到來到艾斯卡大陸邊疆。若要繼續走下去的話,不是遊過千裏汪洋,就是花錢搭船渡海去──結局當然是搭船啦。
回家則是第三種選擇。
是否要繼續旅行?關於此事,主仆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這麽一段對話。那是在前來堪薩斯市途中的一個晴朗清晨。
「我的少爺,旅行隨時都能機會,但是人生有些事可是一生也碰不到幾次。如果少爺肯回家的話,少爺和米莉亞小姐的戀愛就可以來個『後續發展』哦~」
「別胡說八道!我和米莉亞小姐不是那種關係」
漢斯揶揄的是上個月發生在亞利身上的『豔遇』。如果是愉快的豔遇就罷了,可惜內容帶著濃鬱的血腥味,而且與同時間發生的龍人事件脫離不了關係。
擊斃『普羅斯的龍人』的亞利無疑是英雄,不過英雄事蹟和八卦緋聞都是需要時間來傳播的,所以亞利現在才能一臉悠閑,無須擔心路上會有人要求簽名或握手。
堪薩斯市的街道既整齊又乾淨。龍人事件也曾經讓這座港都飽嚐短期蕭條的苦水,現在市集已恢複活力,人的活動醞釀出叫做『熱鬧』的渾沌。交易帶來繁榮,繁榮帶來交易,在良性循環下累積的繁榮曾經讓堪薩斯市得到『海上帝都』的稱號。
至於使用過去式並非是堪薩斯市不知長進,而是另一個『陸上帝都』──帝國首都阿斯卡裏亞發展得更是飛快無比。即便如此,堪薩斯市仍舊是名列世界十大名都之一。
市集向來是城市的活力指標,比喻為心髒,本日堪薩斯市的脈搏強而有力。一般說來,上噸的穀物買賣或數以萬計的陶瓷貿易等大型交易是不會在露天市場出現的。那些明明就是庶民,可是資產階級意識作祟的富商們寧可到高級餐廳或豪邸去簽幾紙契約。階級意識往往就孕育在這種衿持之上。
露天市場是小資本商人的戰場。卸下吆喝宣傳的包裝,各類商品琳琅滿目。亞利認識的少,不認識的多。漢斯則是相反。熱鬧的地方常常有旅行藝人的出現。一個身材肥胖的奇術師表演噴火絕技,亞利樂得掌聲叫好。又轉到一旁,一名身材姣好、穿著性感衣裳的舞娘在笛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略嫌刺激的畫麵是讓亞利趕緊轉過頭去。又突然間,城市、船桅、積雲、碧海、晴空…等奇景向遠方深處層層相疊……
海與天融合為一,地平線在夏陽下融化了,亞利的視線填滿了那深邃無盡的蔚藍光圖。在人類建造堪薩斯市以前,大海將含有鹽分的海風吹送到海濱的動作就未曾停歇,現在是,未來也會持續下去。
「海真的是藍色的,而且空氣聞起來也很特別,這是否就是書上所寫的:『海風品嚐起來就像是帶著鹹味的暖風』」
「少爺弄錯了,那是鯨油的氣味。本地的捕鯨業很有名的」管家是出自好心,可是被澆冷水,畢竟沒人會感到愉快。
「……反正我看過的海也隻有冰山、海豹、企鵝、跟大白熊而已啦!」
對亞利與漢斯兩人不熟的外人,可能會以為賽巴斯達家的主仆關係不甚融洽。管家的說法是:「這是我愛護少爺的方式」少爺則會說:「那是一種病,也可以說是變態的一種,我怎麽會被那種不良中年給養大呢?爸爸選錯管家了」
管家緊隨著因一肚子悶氣而走掉的少爺。
亞利的長相雖然可愛,一旦生起氣來可是有排山倒海的破壞力。他在人群間穿梭的動作逐漸粗魯起來。人潮被切開,言論的風牆撲向年輕的無畏戰士。
「……聽說沒?半年前在咱們堪薩斯市停留的傭兵團已經被公會雇用,最近即將要進行大規模的海盜掃蕩作戰」
另一個方向又傳來:
「那個迪羅.馬克威爾死了,我看歐斯家族是不會再安分冬眠了」
「少爺!」
包括漢斯的聲音在內,沒有任何聲音能夠在亞利的耳根裏停留半秒鍾。但是情況很快就改觀。不遠處的騷動以咆哮的形式衝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