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所剩不多的時間(3 / 3)

隻有在這時候,賽莉兒才會在韓身上看到亞利的影子。

「好了,既然我已經沒事了,你也可以開始幫我清理我這副已經有點髒髒又臭臭的身體了吧?小韓」

「熱水和繃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是可以開始了」

「什麽嘛!隻有這樣?」

「嗯?難道我有遺漏了什麽嗎?」

「我不是說這個!」

「那麽你到底想說什麽?」

韓好像還是聽不懂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話中有話』的境界。把這種說話者與聽眾雙方之間皆需要細膩而敏銳的感受力的用語藝術用在神經太粗的韓身上,無疑是一種錯誤。同理可證,亞利也屬於腦筋時常轉不過來的超級鈍感男。當賽莉兒發現到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的時候,無可奈何之餘,她也隻好自己點破剛才那番話裏頭的暗示。

「我真是快敗給你了,小韓。你待會要脫的可是一名美少女的衣服呢!就算是我拜托你好了,就請你表現得稍微興奮一點行不行?」

「…無聊!」

韓懶得繼續和無謂的口舌之爭糾纏下去。他將心一橫,連禮貌性徵詢同意之類的步驟也省了,便開始脫掉賽莉兒的衣服。

賽莉兒身上穿的那件尺寸略嫌太大的上衣是韓的衣服,原本穿在她身上的衣服與內衣由於破損嚴重,而且也沾染了血漬,老早就被韓扔了。衣服底下是一條疊著一條的繃帶,形容成『木乃伊』的確不算過份。

韓取來一塊乾淨的棉布浸在熱水裏,扭乾後,再仔細去擦拭傷痕未涵蓋的部位。賽莉兒的傷口主要集中在胸腹之間。從傷口的外觀看來,感覺很像是賽莉兒抱著一顆遠東大陸國家特有的火藥爆彈,引爆後炸出來的。

雷門親王的「烈風劍」直接命中賽莉兒的胸口,爆發後釋放出來的刃狀衝擊波呈輻射狀擴散,手與腳都被波及到了。雖然暴風的刀刃並沒有毀了她的臉,但是,還是有一道最可怕的傷痕從胸口一直延伸到頸部左側,直到傷痕的末端停在耳根附近為止。

最初在替她包紮傷口的時候,韓所看到的傷痕可比現在所見到的還要淒慘多了。所以早有心理準備的韓才能夠靜下心來為賽莉兒擦拭身體。在韓默默地擦拭著髒汙血跡的時候,他心中也有一個疑問不斷在擴大著──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然導致賽莉兒受到這麽重的傷害?

韓有問過她一次,隻是賽莉兒卻以緘默代替回答,韓才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韓知道的部分不多,他隻知道,當天賽莉兒透過某種神秘的力量,將兩人的意識連結相通。韓感覺得到,那股神秘的力量就是蒼龍之力。當時,韓答應了賽莉兒的請求,讓蒼龍侵入自己的體內,使得兩種禦子之力首次接觸了。

亞利就是因為得到了白虎無限的『力』為後盾,才得以化解破壞魔劍雷邦迪的威脅。

「前麵差不多都擦乾淨了,現在換背麵」

擦拭背部就比較費功夫了。因為賽莉兒沒有足夠的力量讓自己的身體坐正。韓稍做變通,先以左手為支撐,讓賽莉兒整個胸膛能自然地依靠在他的手臂內側。如此一來,空出來的右手就可以輕鬆地擦拭她的後背。

和正麵相比,賽莉兒背側的肌膚完全找不到一絲傷痕。

「你的背很漂亮呢」

韓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透過熱水的輕撫,原本蒼白的肌膚立即變得白裏透紅,呈現出宛如初生嬰兒般柔嫩的觸感。當然,這番話多少也帶著鼓勵她重拾信心的用意,希望她能跨越已經發生的不幸。

韓本來就不擅長使用那種鼓勵他人的言語,更何況現在使用的通用語也並非韓所熟悉的母語亞汗語,誇讚她漂亮大概就已經是極限了。

韓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可是賽莉兒似乎沒什麽反應的樣子。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難不成──都已經弄到快結束了,她才開始覺得害羞了嗎?──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韓還不至於神經粗到會直接問她『喂,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啊?』就是了。

很快地,擦拭身體的工作便告一個段落。接著,韓在賽莉兒的傷口上覆上新的繃帶。在賽莉兒已經被包紮得活像是半個木乃伊的時候,她突然間緊閉著嘴,不知道在笑什麽,或者說是在拚命忍耐著某種奇怪的感覺似的。

「又怎麽了?難道是你的傷口又痛起來了嗎?」

「不是啦……是很癢啦!誰叫你一直在人家的身體上到處摸來摸去的……」

韓不理會她,繼續埋頭做包紮的工作。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像韓一樣,完全包容賽莉兒滿肚子壞水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賽莉兒想起以前的自己時常欺負裏奧,裏奧就曾經抱怨說:「在這世上,願意當你情人的男人,如果真有這麽一號人物的話,我想那家夥的皮起碼要比鐵板還硬,還要有一顆千錘百鏈也打不爛的心髒,才有本錢承受你的欺負呢」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自己會想起這件事呢?賽莉兒也感到很不可思議,特別是對自己內心變化的走向感到吃驚。

賽莉兒悄悄地收回原先輕浮的態度,並安靜地等待韓做完他的工作之後,賽莉兒才開口說:

「小韓,我有話想對你說…………」

「那就長話短說,你待會還需要好好休息呢!」

「真是冷淡的家夥……」

賽莉兒略帶抱怨說。

賽莉兒自己也明白,韓是因為關心她才會使用這樣嚴厲的語氣。其實,賽莉兒也隻是希望韓對待她能夠更溫柔一點而已。

畢竟韓是目前唯一待在她身邊的人。

賽莉兒回想起她尚未成為賽巴斯達家一份子之前的流浪生活,當時的賽莉兒相信自己遲早會死的像一條水溝老鼠一樣,屍體不是被埋在沒有墓碑的亂葬崗,不然就是被被野狗吃掉。因為來到賽巴斯達家,她才深刻體會到,不管在任何時候,身邊能有家人、或者是關心自己的人陪伴在身旁的話,會是件多麽幸福的事。

賽莉兒鼓起了勇氣。有顆重石一直懸掛在她心頭之上,那是她不敢輕易說出口的某個事實……說是事實,目前也隻是她個人從數種假設之間歸納得來的結論。若是說出來,說不定韓還會笑她是因為太過膽小,才會胡思亂想的說。

即使韓並不是她理想中的對象……

賽莉兒也願意告訴他……

「我想…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