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聽著三喜兩口子的話窩火,有心這就下炕回去,可是想著姑姑和姑父對自己不錯,這樣走了太卷她們麵子,便繼續把褥子默默地放下,躺在那裏想著自己到底要怎麼做。
第二天早上,桔梗和喬跟娣一起幫趙氏做飯,一邊幹活一邊閑聊似地說道:“姑,今天晚上我不來住了,你不用等我。”
喬跟娣有些奇怪,道:“你為啥不來住了?天還冷著,家裏又沒地方住。”
桔梗說道:“羊這兩天生崽兒,我昨晚都想在家看著了,奶說不能下,我才來的。”
喬跟娣沒往別處想,埋怨道:“你爹也是的,他就不能自己守著,你一個小孩子家,能弄好麼。”
桔梗低頭不說話,鍋邊的趙氏卻忍不住往她這裏看,暗想難道這丫頭真是因為昨天晚上自己說了,她才走的?可是一個剛到七歲的小丫頭,自己能有這心眼?
喬跟娣埋怨完喬滿囤,又對桔梗說道:“行,那今晚我就不等你了,等羊生完崽兒,你再回來。”
桔梗笑嗬嗬道:“不用了,羊崽要守好多天才能壯實,到時候天也暖和了,家裏怎麼都能住,我就不來回跑了,怪費勁兒的。”
盡管她說得隨意,可是喬跟娣還是覺察出不對,說道:“這春頭子,天哪是那麼容易暖的,不住炕上,誰也受不了!三兒,你這是咋了,咋就一定不來住了呢?”
桔梗連忙說道:“沒咋呀,我就是犯懶,不願意來回走。”
喬跟娣往兒媳婦那裏看了一眼,滿心狐疑,可是兒媳婦進門沒多長時間,她不好流露出來什麼,便隻能把懷疑裝在心裏,擺上桌子招呼李寶田和李三喜出來吃飯。
桔梗這餐早飯仍舊在五姑家吃的,吃完飯出門前,她特意朝牆根的那口缸看了一眼,心想這“土地爺”也馬上就要不靈了,可是沒辦法,自己非走不可,自己可不是能看下去別人白眼的人,沒必要做著好帶讓人討厭著。
她出了五家院子沒立刻回家,先來到姚錦方家裏。
她進門的時候姚寡婦正蹲在瓦罐前,用幹柳葉子和碎鹽刷牙。
相處得久了,桔梗發現姚寡婦這女人很有意思,她可以莫名其妙就討厭你,也可以因為你隨便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眼神就喜歡你,隻是無論哪種感覺,都不會很長久,所以看在別人眼裏會覺得她喜怒無常,實際上卻是沒什麼心機。
自從桔梗給她拿過兩次蔑草之後,她對桔梗的態度有所改觀,雖然也是忽冷忽熱,卻不再執意阻止她和姚錦方見麵。
見桔梗進來,她咧嘴吐著鹽沫子說道:“死丫頭,別再勾引我家錦方陪你去放羊了,昨天鞋都濕透了!”
桔梗笑嗬嗬說道:“嗯,我今天不找他出去了,來就是想告訴他,我家羊要生崽,不出去放了。”
說著進到屋裏,見姚錦方沒穿鞋子在炕上坐著,好像已經被她娘訓過了。可是見到她進來,姚錦方又眼睛發亮,小聲問道:“桔梗,你家的羊昨晚沒生?我想去看看,我還沒見過小羊崽兒。”
桔梗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你願意去就去吧,我來是想告訴你,以後我不在我姑家住了,不能經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