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口中腥臭難忍,林妙香心裏卻是浮著一縷淡淡的甜味。她盡力了。
意識朦朧間,林妙香已不清楚薑秋客究竟對自己做了些什麼。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的每一寸骨頭都似乎是裂開了一樣,那些刻骨銘心的疼痛不斷從身體的每個角落一波接一波地傳來。
林妙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可以死去。
她隻是潛意識地在等,她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安靜地等待著。她隻想等一個人的到來。
臨死之前,她隻願見他最後一麵,她想親口告訴他,她用自己的方式為趙相夷報了仇。她讓薑秋客這輩子都活在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之中。
她還想告訴他,自己已經可以把那份對趙相夷的愧疚埋在心底了。
她想對他說,她愛他。
林妙香看見他那麼認真地看著自己,看著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靠近了自己。
然後,她聽見他好聽的聲音帶著奇異的沙啞在自己耳邊說道,不要怕,我來了。
林妙香覺得自己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夜重的每一步都猶如尖刀插進她的心髒,深深做疼。
夜重那堅定而深情的目光落在林妙香身上,林妙香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來到自己身邊的夜重的手。
十指相扣。
她看著夜重,那麼用力地看著他,她想要把他的模樣刻進她的心裏刻進她的整個生命。
“林妙香。”夜重跪在躺在地麵的女子身前,略略俯身,認真地說到,“我愛你。”
林妙香勾起一抹淒豔的笑,任由眼淚流了一地。
多年之後,她終於領悟,夜重此時這句指名道姓毫不動聽的告白,比任何的甜言蜜語都誠懇真摯,彌足珍貴。
頭頂璀璨的夜明珠發出冰冷的光芒,死寂般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薑秋客嘴角勾起殘忍而輕蔑的微笑。他俯視著跪在身前的夜重,止不住地大笑起來。
可惜他的笑聲幾乎是在出口的瞬間就戛然而止。
身體四肢突然傳來的酥麻感讓薑秋客詫異地瞪大了眼,不等他說話,他嘴裏已經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從身上傳來的奇異的癢感讓薑秋客控製不住地用手在身上亂抓著。
指甲生生劃破了身體的每一寸**。
衣服不一會兒就變得破破爛爛,薑秋客甚至以深厚的內力作劍,割裂著自己的身體。仿佛隻有那些切膚的疼痛才能緩解自己身體的癢感。
林妙香冷眼看著很快就鮮血淋漓的薑秋客,終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因為薑秋客防備甚嚴的原因,她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手,隻能對那老婦人施毒手。
然而剛才夜重跪著走過來的時候,薑秋客或許是太過大意,隻顧著高高在上地嘲笑著夜重的所作所為,而忽略了林妙香的存在。
所以林妙香抓住機會,把身上最毒的“化骨散”下在了他的身上。中毒之人會感到奇癢無比,最後會被腐蝕成一灘血肉。
林妙香牢牢地盯著薑秋客的慘樣,那仇恨而犀利的目光直刺著薑秋客的心髒。
終於,她親手殺了薑秋客。
不久,薑秋客的哀嚎漸漸消失,代替它的,是地麵上慢慢積聚起來的血水。薑秋客整個人如同秋夜的紅燭一樣,慢慢地融化開來。
夜重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就算他殺了那麼多的人,看見薑秋客死的方式,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不是害怕,隻是心痛。
心痛林妙香的心被仇恨占據。
他單手抱起林妙香依在他的懷中,寬厚的胸膛強迫地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再去看薑秋客的慘狀。
“沒事了。”夜重吻著她亂成一團的白發,聲音控製不住地在顫抖,“林妙香,一切都過去了。”
薑秋客死了,你為趙相夷報了仇。
那些過去的傷痕與痛苦都結束了。
林妙香,讓我們從頭開始吧。
許久,地牢裏都沒有任何的聲響。
林妙香從夜重的懷裏抬起頭來,聲音沙啞地說到,“抱我到沈千山那邊去。”
夜重了然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抱起渾身是傷的林妙香。他是懂她的。這個時候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容不得他拒絕。
懷中的人輕飄飄地,就像是一片輕易便被吹走的落花。
夜重強忍著心痛,把林妙香抱到了沈千山的旁邊,然後輕柔地把她放了下來。
夕照此刻已從昏迷中驚醒,她倒在沈千山的身旁,恨恨地盯著林妙香。她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恨著這個與自己有著同樣麵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