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對父子分別後,江小川就被聶坤元帶到了飛來峰。飛來峰上山之路險峻異常,或是索道勾連,或是怪石崚峋的山路,十分難走。但是山上風光頗為秀麗,參天的竹木間時而能夠看到無害的鳥獸的身影,端莊古樸的樓閣更是錯落有致,飛來峰一脈除卻聶坤元一家,共有兩百七十八名弟子、五位長老及一些閑人居住其上,比起人丁興旺的天啟峰,這裏可就顯得有些稀稀落落的不見人影了。
飛來峰上建有一座巨大的白牆紅木大院,其名“飛來別院”,乃是飛來峰一脈首座聶坤元居所,院中有一大堂名為明德堂,每逢要要務處理之時,聶坤元都會聚齊座下弟子在明德堂宣示。而除了這所核心別院之外,在周圍還有普通弟子的房舍屋宇,彼此之間以巡廊相連。有些地方山勢奇險,以至於巡廊幾乎是懸空而建,每至山嵐乍起,步於其上有如踏步雲端,似要飄飄出塵一般。
一條崎嶇難行的山路延伸到山下,半山腰上一個難得的平曠處半懸空地修建起一個巨石所砌的平台,供飛來峰上的人練習劍法。平台的石質地板被磨得光亮,扶欄根上一片綠斑,顯然是日子極為久遠了。旁邊的山壁刀削也似,舉目一看,竟然被人用利器生生劃出一個龍飛鳳舞的巨大“劍”字,那個大字雖然說不上多高明的書法,可是骨架之間極為嚴謹,筆畫遒勁,劍氣幾欲破壁而出,可見當初題字之人定然是一個使劍的高人。飛來峰一脈比起其他六脈最為注重仙劍術,門下弟子常常在此苦練劍術,一旦有些極有價值的靈悟,便抬手就用劍尖劃開堅硬的石壁,將自己的心得書於其上,故而千百年下來,整塊巨大的山壁都稀稀落落地刻錄這一些前輩的獨特見地。
“徐晚師姐,這裏可真夠氣派的!”江小川站在舞劍台上,看著山壁上的奇觀,有見許多舞劍的師兄師姐,讚歎道。
徐晚,正是之前引著他去拜師的那個飛來峰的可愛女弟子。徐晚本是聶坤元的弟子,現在江小川又被聶坤元收歸門下,自然也就成了她的師弟。江小川初來乍到,聶坤元令她帶著小師弟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這下正好走到了山腰上的舞劍台。
“這裏是練劍的地方。”徐晚難得偷懶,帶著小師弟到處閑逛倒是清閑,她懶散地慢慢跟著江小川後麵,十分享受著有人叫她“師姐”。說起來,徐晚是聶坤元外出的時候意外救回的孤兒,看得徐晚資質尚佳,聶坤元便將無父無母的小丫頭收作徒弟,十年來視如己出。徐晚對父母沒什麼印象,可是對聶坤元一家倒是感情深厚。平日裏在山上幾乎就她年紀最小了,每每都被人叫做“師妹”,這下終於有個倒黴的孩子要做她師弟了,一想到這,徐晚不由得得意洋洋。
舞劍台上練劍的弟子不少,有的劍如狂風暴雨,飛沙走石,有的不疾不徐,有若輕歌曼舞,江小川正看得兩眼放光之際,忽而隱隱聽得一聲長吟,大概是距離太遠,江小川並未聽清是何聲響,可是聲音的來源貌似在以不低的速度靠近這裏,他的聲音漸漸清朗起來。來人高唱著一首詩歌,就在山壁之上。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呃!”崖頂飛身縱出一人,穩穩立在崖邊的一顆歪脖子老樹旁。來人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步履踉蹌,好似醉得厲害,一隻手扶著老樹,勉強穩住身形,另一隻手拿著一隻酒葫蘆,往嘴裏就是這麼一倒。
舞劍台上的飛來峰弟子驚訝莫名,紛紛停止練劍,抬頭向崖頂看去。
“咦?這是誰啊?”江小川踮著腳,一邊眺望一邊道。
“這是……”徐晚看清了崖頂那人,剛想說些什麼。隻見這廝拿著酒壺的手抖了抖,沒有等到傾注而下的美酒,咋了咂嘴,勃然大怒道:“娘的,又沒有了!”言畢右手一揚,一隻酒葫蘆就從天而降,正好砸在徐晚和江小川麵前,把兩人嚇了一跳。
“師兄!你又喝酒了!”徐晚氣急敗壞地高叫道:“你剛剛差點就砸到我和師弟了!”
“嗯?”山頂那人努力睜開醉眼,一看之下登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這崖邊了,心中一驚之下腳下一滑,舞劍台上的眾人就隻見得一個人影異常狼狽地淩空而下。
“啊……嘿!”殺豬似的慘叫才發出一半,江小川正要驚呼之際,隻見得那個醉鬼身側忽然寒光一閃,一柄飛劍應聲出鞘,經過一個短促的回旋,醉鬼已經穩穩地站在劍上,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步履蹣跚的醉態。
這個家夥身手似乎很是了得,待到下墜之勢一穩,迅速禦劍而下,為己仙劍落地,人已縱到了兩人麵前。這醉鬼滿身酒氣,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下了飛劍,頓時又是步履不穩,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