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凡卻是冷笑了一聲,麵上亦有一絲對著賈寶玉不解世事的嘲諷。
他們夫妻伉儷情深,外麵再大的風雨也能一同麵對,眼前這個脂粉少年,不自量力還想挽回黛玉麼?活生生竟是眼前的笑話!
一絲淡淡的清冷浮上黛玉的妍麗婉潤的容顏,麵色沉靜如水,“表哥這話越發說得不像話了,我與夫君在這裏又與你有什麼相幹?不過念著相知一場,過來瞧瞧你罷了,你倒是口沒遮攔說些有的沒的,真格兒白白認得你了!”
清音冷如冬雪,竟沒有半分暖意。
原對他尚有三分憐憫之意,如今也消失殆盡了。
寶玉不禁急了起來,語氣亦促然道:“好妹妹,好妹妹,原是我的不是,你可不要不理我!自從你去了,我也沒一日好過的。”
黛玉嬌叱道:“哪裏來的好妹妹好哥哥?越說越不成話了!”
扯著徐若凡的手道:“若凡,我們走罷!”
徐若凡自是巴不得她這句話,心中也早對寶玉動了怒的,擁著她緩緩起身。
寶玉卻忙伸手攔在了頭裏,百般央告道:“我不說便是,妹妹還是陪我說說話兒罷!在這裏,我人生地不熟的,竟沒一個知心知意的人兒寒暄。”
語音更聞淒切,讓人聞之落淚,甚為憐惜。
黛玉目中竟射出一縷寒氣來,淡淡地道:“表哥在這裏賣畫為生,將姐妹們做的詩詞都當作了自己的,前來求詩詞的人多不勝數,豈無人寒暄?”
看到黛玉仍舊要走,徐若凡又人高馬大,寶玉急不可耐,忽然嚷道:“妹妹你可知道這個人騙了你?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子的人!”
一聲起,風聲卷,波浪滔天,卷起無數銀花來!
徐若凡麵色一變,眼神霎時銳利起來,似蒼茫大地的雄鷹俯瞰脈脈黃沙。
區區文弱脂粉少年,豈能知道如此大事?船沉人亡,他卻又如何能在此處出現?是有意?是無心?背後又是何人籌劃?
剛心千折,憶起十數年的顛沛流離,竟不記得娘親有過一言半語。
黛玉亦未曾有所震動,隻是微微一笑,看著寶玉依然清秀的容顏,輕聲問道:“我夫君已有未婚妻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卻怎麼知道?”
寶玉一怔,隨即訕訕地道:“我是聽說的。”
雙手依然粉白修長,宛如水下白藕,話如風,但情卻淡。
殊不知,他隻覺理所應當出口,卻給他人掀起滔滔白浪。
“聽說?”黛玉粉腮如雪,嫩唇似櫻,噙著一點冷意,“既是聽說,便是毫無根由之事,是真是假尚且不能定論,你又如何能說他騙了我?”
風軟雨微,話語如刀銳利,似刺破了寶玉心中的那一點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