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神色更加和藹可親,隨即又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往事。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往事已經差不多都說遍了,賈母方淒然地道:“自從王妃離了京,雖然娘娘複了位分,隻是尊貴體麵卻大不如從前了。本來外祖母瞧著王妃與寶玉自幼極好的,想結了這門姻緣,不承想,偏偏皇上賜了婚,王妃有了今日的富貴體麵,外祖母心裏也替王妃極歡喜的。”
黛玉怒從心起,隻是天生的教養,亦讓她學不來潑婦罵街之舉,隻得冷冷地道:“本王妃清清白白地出閣進了徐家,老太君在這裏,豈不是敗壞了本王妃的名聲?從小兒與賈寶玉賈公子兄妹情分,在你們嘴裏,也給折騰得夠嗆了,這時候還說這些,豈不是愈發顯得賈府中沒有教養,口沒遮攔了?”
賈母忙顫巍巍地站起身,彎腰道:“王妃教訓得是,原是老身大錯了。”
想了想,既然有求於黛玉,隻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黛玉。
原來當日黛玉南下,賈府便立時麵對了一番滔天巨浪,那清鸞原與黛玉說的話,不過都是道聽途說,也是有幾分不真不實的。
元春自從複了位分之後,自然是小心翼翼兢兢業業,不敢稍有出格,又趁著太後薨逝自己中暑之際見到家人,吩咐賈母與王夫人,須得勒令家中老小,萬萬不可再弄出出格之事,不然到時候惹怒暮靄可不是一件好事。
王夫人聰明才智自是不及賈母,隻顧著與趙姨娘爭權,偏生趙姨娘如今有賈環護著,上頭又有暮靄縱容,竟是絲毫不怕王夫人,整日家兩個女人是鬥得雞飛狗跳,令賈母頭疼不已,偏又彈壓不住,唯恐賈環生氣。
這一日王夫人又吃了趙姨娘的虧,便來找賈母哭訴,道:“老太太您瞧瞧,咱們家這時候成了什麼模樣了?一個妾室竟也爬上了高枝兒,竟不服管教起來了。寶玉如今還沒個著落,紫鵑又去鐵檻寺了,可叫媳婦怎麼好啊?”
哀哀痛痛,氣憤難休,又想起寶釵此時被水清接了去,王夫人心中更怒。
賈母揉了揉額角,這些日子也操心得夠嗆了,有些頭痛地道:“都說‘家和萬事興’,都是一家子,你們鬧騰什麼?趕緊吩咐上下爺們奴才都安生些才是正經!趙姨娘那混賬老婆雖不好,到底生了個環兒是有出息的人,又是皇上的心腹,不看僧麵看佛麵,你也多擔待些兒。縱然是趙姨娘弄了些家產過去又如何?也不過還是留給環兒,自有回到咱們賈家的時候。”
王夫人聽了雖覺得有理,還是有些氣憤填膺,道:“可我到底才是誥命夫人呢,我才是環兒正經的嫡母,聲名體麵該當是我的,怎能叫這個混賬老婆搶了我的風頭兒去?倒是讓我在誥命夫人中讓人家越發笑話起來。”
賈母冷笑道:“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