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不由得一驚,忙躬身道:“實在是賬房上艱難得緊,並沒有銀子。”
王夫人聞言自然有些焦急,輕聲道:“老太太,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瞪了她一眼,隱隱有一種淩厲,道:“如今竟是籌措不出麼?”
王夫人心中微微一動,明白賈母的意思,可是她的梯己是留給寶玉的,哪裏願意出呢?哪怕是給寶玉娶親,她亦有些兒不情願。唯有手內金銀巨萬,到時候才能如賈母一般稱為榮國府的寶塔尖,她亦是為日後打算。
賈母長歎了一聲,才淡淡地道:“可惜林丫頭竟是一絲兒不肯借錢。”
王夫人委婉地輕聲道:“可四丫頭是在林丫頭府裏被皇上瞧中的,就說到底也要替四丫頭打點一些兒,再者,又要為四丫頭籌措些銀錢在宮中,憑著林丫頭與四丫頭那樣好,隻怕還能鬆動些兒呢!”
賈母凝思道:“也隻得如此罷了。”
說著又不禁蹙眉長歎道:“曾幾何時,咱們這樣的人家,竟要向旁人借錢了。偏生娘娘那省親別墅,直把個家底子花用光了,又給林丫頭賠了二十幾萬嫁妝,我那梯己也都去了大半。”
眾人自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怨憤之意,都低頭無語。
雪落地無聲,光華如晝,卻依然帶著苦澀的味道。
那是什麼呢?是無奈罷。
她是永遠學不會勾心鬥角的人,可是卻依然要麵對著賈府的算計。
還要與哥哥,與暮靄,一同做事,報仇雪恨。
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自己並不想在心底埋下太多的恨意。
當恨意蒙蔽了雙眼,一切的一切,不複純淨,不複正氣。
她總是想讓自己置身事外,與那些東西自己是格格不入的。最後,還是逃不開的。也許,報仇雪恨這樣的事情,她是應該出一份力的,這是她的宿命。
托腮望著窗外,眸底朦朧,如籠層層霧氣,心裏在思念著徐若凡。
盼君平安盼君歸。
她隻是個極簡單的女子,她要的,是一個家,一個平安,與君攜手共度一生。這就是她的一切,她的一生,她無怨無悔,也不求名留青史。
她不是空中的鳥兒,可是她卻想著去飛。
世俗的規矩和禮教,數千年來總是約束著閨閣中的女子,化作層層城牆,將女子們牢牢地鎖在深閨中,將那小小的一方天空當作所有的天地,終生不見天日,以夫為天,以子為地,沒有一絲自己的堅定,一生無知終了。
還要再過多少年,身為女人,也能出將入仕?也能快意天地間?
男尊女卑,盛世橫行,可以預見,隻要女人一朝不爭氣,那麼,未來的情景,依然繼續黑暗下去,女人,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