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盤中,青青草原依舊,隻是有了許多不和諧的鮮紅。
遍地零碎破爛的黑色甲胄,陶杏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直到一杆銀槍將他滿腔血肉攪爛,殷紅血珠從青草芽尖滾落,染紅了土壤,放眼望去都是殘肢斷臂。
氣息如風中殘燭的林長風已經沒有了可以握劍的手,兩隻手臂自肩部以下都不知去了哪裏。他渾身鮮血半跪著,想話卻不出,嗓子裏充斥著血沫,丹田被毀,肋骨盡斷。
耳畔森冷甲胄抖動的聲音響起,堅持到最後的林長風艱難抬起腦袋,銀甲染血的轉輪部精銳提槍走來,眼眶中拖曳著兩道比血還殷紅的拖影。
林長風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拚了命的站起,但他眼前忽然閃過刺眼銀芒,脖頸一涼,視野翻轉著,最終落地,他最後看到的,是自己抽搐倒下的無頭屍身。
一陣風吹散了草原上濃重的血腥氣,轉輪部十六名先鋒營銀甲精銳一個不少,一個不傷。
折衝部全軍覆沒。
銀甲精銳們齊刷刷的抬頭,向淩空而立的那道身影撫胸致意,隨後如同暖陽下的積雪般,迅速消融不見。
常曦看著腳下猶如煉獄般的景象,長歎了一口氣。
這一幕他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
林長風全身發冷,從無盡黑暗的噩夢中驚醒。
他看著眼前自己完好無缺的雙臂雙手,顫顫巍巍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和頭顱,都還在。他立刻轉身看向自己的袍澤,大家都還在,都沒缺胳膊少腿。
林長風堂堂七尺男兒,突然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
被削去雙臂的確很痛苦,被斬斷頭顱也固然讓他心悸。
但沒有什麼比親眼看著袍澤逐一慘死更令人痛苦的了。
其餘人也逐漸從那場慘敗的噩夢中驚醒,林長風拄劍站起身來,看見站在自己身前的老大,他滿臉漲紅,不出話。
常曦臉色平靜,點了點頭道:“你們的表現出乎我的預料,比我之前料想的要多堅持了十三息時間。”
此刻就連平時最活潑的陶杏都攥緊了拳頭。
他們和老大相處甚久,知道老大不是個喜歡冷嘲熱諷的人,他超出了他的預料,那就是真話
但此刻這種褒揚對於他們來,實在讓他們感到羞愧。
己方全軍覆沒,敵人一個未傷,這是何等屈辱!
常曦擺了擺手坐下,示意大家也坐下話,他問道:“轉輪部的強大之處以前你們隻是有所耳聞,如今你們已經親自和他們的先鋒營精銳的投影戰鬥過了,你們為什麼一觸即潰的原因吧。”
眾人麵麵相覷,實話因為敗的太快,很多人都沒來得及領悟出其中關節就斃命在銀槍下。
衝在最前麵承受壓力最多的林長風沉思良久,沉聲道:“卑職大膽推測,我們之所以潰敗的如此之快,應該是我們陣型配合的問題和轉輪部梯段式衝鋒的效果所致。”
常曦讚許的看了眼善於總結經驗的林長風,“繼續。”
林長風拔出佩劍在草地上畫了起來,讓其餘十五人圍坐過來能夠看清楚,他繼續道:“轉輪部先鋒營每次作戰基本都是慣用梯段式衝鋒的戰術陣型,這種戰術陣型梯次分明,梯次間彼此配合,就像一把直捅敵人心髒的開槽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