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人已經在一丈多外。
轎夫有點傻眼，這姑娘也是可以挺利索的嘛！
他不見，女子不但利索，還表情豐富，正咬牙切齒。
布鞋沒踩足三步就濕到腳底心。風斜吹勁，傘必須護著貨，以至於馬麵裙邊和半隻琵琶袖很快就濕嗒嗒的，寒意直襲。
她也顧不上，隻想那位主顧實在夠難伺候，對東西挑剔壓價還不，交貨的地點和時間更是隨他心意。
難伺候，卻還要伺候，皆因那位再怎麼壓價，總比別家給得多。
她則沒得選，接下來兩個月的買米買菜錢，全等這一單。
女子足尖點上舢板，無聲飄行丈半，才想起要弄出動靜，立刻重踩下去。
有人跑來船櫞問誰，她已經重新立回舢板前，還不忘轉頭看看柳樹行的轎子。
今夜有風有雨，轎夫應該沒看到她露得一手。
“女子姓夏，來給吳老板送貨。”看清燈下那人，女子鬆口氣，“興哥兒在啊。”
她聽舫上那麼吵，就怕還得應付不相識的人。
“夏姑娘可來了，的等您半啦！”興哥兒的影子長長，讓舫燈拉上泊橋，待他跑下舢板，卻是瘦矮個子，十六七歲的年紀。
他穿著雨蓑，肩上扛著極大一柄油傘，五官普通，唯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透出幾分老道
“大黑的，怎麼也沒挑盞燈？您請上船，的給您照路。”
女子一愣，上去？
“不必了，興哥兒拿了貨去，我在這裏等就是。”。
“二爺關照，這樣糟糕的氣還勞夏姑娘跑一趟，一定要請您坐坐，喝杯熱茶。再，您知道二爺的習慣，越是貴的東西，看得越仔細。今晚又不同往日，咱的買家也在。二爺從您這兒買，在裏頭就直接賣了，自然半點馬虎不得。萬一出什麼岔子，也好就近找您，貨畢竟是您的。”興哥兒歪頭往她身後看了看，“您不必擔心轎夫，我請他們上來喝好酒，保準不跟你抱怨一個字。”
他罷就招手喚人。
女子想他年紀雖不大，卻真能幹。
“夏姑娘？”子耐心十足。
又分明是怕她做工不精。女子暗自歎口氣，心裏念了三遍沒得選，微微一笑。
“那就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是夏姑娘幫了的一回。”興哥兒領著她，從東麵走道進了一間屋。
桌上有酒有菜，還生著旺火的爐子，而一路過來隻聞笑，不見人，也是主人的精明。
女子在門口伸頸探頭，看全了屋沒別人，才跟進來，慢吞吞解包袱。
藍花布鋪桌，露出一隻長條錦盒。
興哥兒一直安靜瞧著她心防備的模樣，也不話，直到接過錦盒，才道，“夏姑娘隨意些，的已吩咐過，無人敢亂闖。等您身上幹透，吃好喝好，的就回來了。”
女子點頭，看興哥兒關上門，這位哥做得如此周到，無需自己多嘴一句，好是挺好，隻是跟這些聰明的人打交道，她實在被動到心累，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