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g結實,頭發黑黑的紮兩條辮子掛在兩肩,有些亂,臉出奇的白嫩,脖子比臉黑了許多,一雙手不安的搓著前衣襟,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傷口。強子惱怒的扯過毛巾擦下臉。姐走進來,低頭坐在炕的另一邊,“強子,王力家都娶不上媳婦,別說咱們家了,聽姐的話,啊,姐有啥辦法。”說罷眼淚又河一樣流開了。
強子眼紅,為什麼?他不懂,小時候爸是這公社裏最偉大的人,是扛過槍過過江的人,一轉眼,老爺子有了說不清的曆史問題,問題交待了幾年也沒交待清,終於躺在了炕上。從小就要好的英英也隻能和自己偷偷來往,再不敢談婚論嫁,要不是自己識字會木匠活兒,交幾個小哥們兒,他們家真是成沒人敢來的墳墓了。
姐姐還在說著啥,後天又開pi
dou大會,有幹部來家裏還問老爺子的問題。他真想一刨子把那個村革委會的石主任給刨了!
妞站著不敢動,她突然發現原來這一切都很陌生,眼睛從姐姐身上轉到這個男人身上。強子說,“她有十八?”姐說,“愛多大多大唄,端得動盆就嫁得了人,能給你暖暖被窩,給你們爺倆做口飯吃啊。”
“我不用誰暖被窩做飯!”強子怒吼。
“強子―――”姐哭得斷了氣兒,“我有啥辦法,咱娘死的早,爹又這樣兒,我,不都是為了你和爹嘛,要沒你們,我我我,我早死了幹淨了,嗚嗚嗚。”強子濃黑的眉豎著,臉色鐵青。姐壓著自己的哭聲,“把你的事兒辦了,我死了沒牽掛。”
強子突然大叫,“死死死的,你別說這個。”
姐也尖聲叫起來,“我就說,你娶不娶,不娶我就死給你看。”
妞嚇得縮在門旮旯裏,她看不出強子為啥生氣,可她懂了,這個男人不喜歡她,不要她。她怕,驚恐地看著姐姐,又呆呆地看著強子。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呼呼喘氣,看著姐姐一串串流下淚的來,抽動的肩膀。對門屋裏又傳來一陣更急的咳嗽聲。兩人都努力平靜下來。
強子深吸幾口氣,墨一樣的眼神看著窗外,聽著北風擠進房門的嗖嗖聲,這個秋天竟然來得這麼寒冷。姐無聲地流淚,無盡無休的淚。爸那虛弱的身子,這個家。強子又看了妞兩眼,歎著氣點了頭,姐姐擦擦眼睛衝妞笑了,起身再摟了摟她,“好了,就這麼定了,後天吧,怎麼說也得辦兩桌,”又給她整整衣服,“你早起做飯,過來,”拉著她走到灶房,一一指給她柴米油鹽,“做好飯,先給這屋,哦對了,你進來。”
屋裏炕上,躺著一個瘦骨如仃的老人,房子裏沒味兒,不像她奶奶躺炕上時,屋子和夏天的豬圈一個味兒。
老人緩緩轉過頭,姐說,“爸,這是強子媳婦兒,模樣兒好,身板兒也好。”對她說,“叫爸。”
老人看著她,低弱的聲音,微點頭,“難為孩子了。”
“叫爸。”
爸?妞家裏有爹,怎麼突然就多出一個爸了?
“叫啊。”
老人擺擺手,“能過好日子就中。”
姐姐沒吭聲,過好日子?傻媳婦兒還能把日子過多好,她隻希望有個人能給爺倆做個飯吃,看個家望個門兒的,弟弟好歹也算有個女人了,再生個孩子傳個後,唉。
拉妞出來,不住口地交待著,“你先把後院的柴草收拾收拾,然後幫強子幹活,要聽強子的話,吃飯讓他先吃,好吃的給他留著,睡覺你先睡,把他的被窩暖和了,你再到你的被窩睡――”
“姐,你先把她領你家去。”
“不用,我把我那床新被給你搬來。”
“先在你家住這兩天,讓她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