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仙劍,月光下閃著幽幽青光。他白衣翩然,一臉清冷。
“靈水峰弟子,半夜來此作甚?”
“我看到……”青緣欲言又止,暗想那女子隻能自己看到,又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其中必定大有深意。
見他吞吞吐吐,男子追問:“看到什麼?”
青緣隻支支吾吾不說話,轉頭向後偷偷瞥了一眼。男子見滿地的潮濕,又瞧他一身水漬,仙劍回鞘,帶有幾分責備之意問道:“方才神龍出水,可是被你驚擾?”
見他不疑,青緣放下心來,順著他所問之詞,微微點點頭。
“你是初入本派的弟子?”
“一年前拜入靈水峰門下。”
“既然已修道一年,就當知道天池是我派重地,並非玩耍之所。”男子揮手道:“你速速下山,莫要在此逗留。”
“是,師兄!”
青緣也不知他輩分,隻含糊叫了一聲師兄,從他身邊倉促走開。
走下玉門峰頂,夜風頓時變得柔和,吹在身上,已沒有切膚透骨的冰涼感。頭頂,一道青光倏然劃過,落到玉門峰後山。
青緣此時方才意識到,他不懂禦空之術,回靈水峰,怕是要靠已經疲憊不堪的腳力了。
首次上山的經曆又曆曆在目:疼痛不堪的雙腳,酸軟無力的四肢,漫漫望不到盡頭的山路。隻消想想他就懼在心頭,更何況,當日他昏睡中被穆成舟帶回靈水峰,從玉門峰到靈水峰的路,他根本不認識,半夜三更可怎麼回去?
向西北方向遙遙望去,月色中柔緩起伏的黛綠色峰線便是靈水峰。既然不認識路,就隻向著那個方向走就是。青緣深吸一口氣運至丹田,咬咬牙,黑夜裏,開始長奔。
月,已西斜,滿天星辰越發璀璨。
靜謐裏,隻傳來腳下淩亂的踩踏聲。一路上穿林躍澗,上岡下溝,所經之處,全是未經開墾的荒山野地。
他跑跑停停,停停跑跑,身上熱氣蒸騰,濕涼的池水早就變成涔涔汗水。耳邊,不斷縈繞著那句話:
“你既入天劫,便當以命相祭。生生死死,需怨不得你我。”
天劫!
他扶著身旁一株小樹,額頭汗水如雨而流。天劫,究竟為何?他又是幾時墮入天劫?
宛丘山那一縷血紅,震顫蒼穹的渾然劍氣,鬼魅無常的怪異身影,椎心泣血的離棄之言……一切,真如所言,全是命中注定嗎?
還是,一切隻不過是無聊戲謔,他一廂情願多想罷了!
定是如此,他來到首陽山,出自己願,又何曾與天劫有關。並且,心中的羈絆,冥冥之中,已然不同了罷!
風走月闌珊,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頭頂一陣落葉紛紛而下,片片夾長。青緣抬頭望去,手中扶著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棵蔥鬱的箬竹。
已經到靈水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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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房庭院中,一群男子正洗漱打整。
“蘇師兄,昨晚你可聽到什麼聲音沒?”
蘇巍正正衣冠說道:“不曾聽見。”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好大的風聲,窗戶呼啦啦響。”
說話者正是青緹。
“我昨夜起身如廁時,還是漫天星光,安靜的很。回屋後剛剛躺到床上,外麵就刮起大風。我也懶得起身去看,那風也過了一會兒就停了。隻是早上醒來,桌子上的墨水撒了一地。”
一位弟子嘲弄道:“師兄你就不怕是妖怪,進屋吃了你?”
另一位小弟子趕忙說道:“青緹師兄每日讀書寫字著了魔,正盼著有什麼妖怪與他夜間私會呢!”說罷,捂嘴偷笑起來。
眾人聽著,頓時哄堂大笑。青緹一跺腳,急道:“青吾可胡言亂語什麼!”說著,就滿院子追著名為青吾的弟子,揚言要教訓他。
青吾笑著一邊回頭一邊跑,也來不及去看身前,與迎麵進院的一人撞個滿懷。隻聽咕咚一聲,他兩人紛紛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