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把槍法練得基本上達到了百步穿楊、神乎其技的時候,我發現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
那個地方不僅一個人去練槍法,很多的人都開始上那個地方練槍法了。
看來,那個地方成了一塊風水寶地,引無數槍手競風流——寶地呀,寶地就是寶地,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呀。
發現這個情況,竟然讓我莫名地激動起來。有時候看他們在那兒尿得那麼痛快,連我都忍不住地想跑到樓下,跑到那院中,再跑到他們中間,跟他們一起比試比試槍法了。
而且,人就是這麼一種動物:一個人幹某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很正當的事情,有時候自我感覺拿捏不準,還忍不住地想掩飾掩飾呢!可一旦做這件事的人多了起來,哪怕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也能幹得吆五喝六、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地動山搖起來!
這種現象,或者說這種理論,不知前人可有發現?
根據這套有點像狗屁的理論,我們可以去試著解釋很多以前百思而不得其解的事情。
為什麼雷鋒做了好事還不願留名呢?因為好事是他一個人幹的唄。
為什麼紅衛兵大張旗鼓地害人而不害臊,還要搞大串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自己呢?原因就是這是大家夥兒一塊兒幹的唄!
於是,我看到,在鎮政府大樓西山牆下隨地小解的人不僅越來越多了,而且也越來越公開化、越來越大張旗鼓、越來越上檔次啦。
因為,有一天,我居然看到有位領導,也到那兒練槍了。他像所有的其他人一樣,下意識地左右看看——其實這個動作非常沒有必要,因為他的左右已經站了好幾個跟他一樣要來練槍的人——然後掏出槍,閉上眼,抬著頭,可能嘴裏還發出一種細微的快樂的呻吟,開始盡情享受這人生肆意宣泄的短暫一刻。
天底下,可能所有憋尿久了的人在開閘放水的那一刻都會是這麼一副德性,唯一不同的是,陽光下,領導因為鞠躬盡瘁而草木凋敝的禿腦殼像鏡子一樣反射出了令人炫目的光芒。
一時之間,我恍惚疑在夢中。
說來可笑,還有好多次,我居然看到有女同誌無意間經過附近,練槍的人竟然毫不所動,也變得堂而皇之了!甚至有幾次,當有女人經過的時候,我還從那群一塊練槍法的人那兒聽到了一種在壓抑中突然噴薄而出、因而也是由小突然及大的哄笑聲!
在這哄笑中,在那恍惚中,我突然納悶了:堂堂正正的鎮政府大樓裏,難道就沒有廁所嗎——抑或是隻有女廁所而沒有男廁所?
還讓我納悶的是:即便鎮政府大樓裏沒有男廁所,鎮政府的大院裏,不是也有那種露天的廁所嗎——難道也隻有女廁所,沒有男廁所嗎?
……
經過這麼長時間有意無意地觀察、判斷、分析和思索,我終於知道了鎮政府大院的綠化地裏哪一片草長得最好了——不僅於此,我還發現了人生的兩個有趣的現象:一是人在最安全的時候,實際上是危險的;二是人一進入集體,便很容易現出流氓的本相……
當然,也還產生了很多新的疑問,比如鎮政府裏有沒有男廁所之類的——但有疑問,不更加說明了觀察和思考的重要性了嗎?
未知的領域是無限的,人類的知識也是無限的——因而,人類是會在觀察和思考的過程中不斷地前進的。
這樣說起來,人生充滿希望,人類充滿希望!
我的故事講完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