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朱砂 第四節 鼠精(1 / 2)

毛叔走後,一切仿佛又恢複了平靜,除了我和父親,村裏沒有人知道那天夜晚發生的事情,鄉親們照樣收拾秋兒,小孩子們照樣兒在田地裏撒野,大孩子們也照樣挎個柳條筐在收過的田地裏揀漏兒,就是不小心在收個割時掉下的莊稼果實,包括土豆、地瓜、穀子穗兒等等,一天也不少撿漏兒呢!

但故事還沒有完結,三個月後,天氣越來越冷了,就在進臘月飄雪的時節,村子裏又開始忙碌了,因為要準備過年了!那時候臘月是要殺“年豬”、蒸“豆包”、煮“臘八粥”的,不像現在,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到,那時候都是自己家做好了,過年時就吃現成的。

俗語“臘七臘八,凍掉下巴!”那幾天是特別的冷,臘三的時候,毛叔忽然來訪,進門一身的霜雪,還有個人,是和他一起來的,門外的馬車上,還備了些棉被,顯然是禦寒用的,父親很是吃驚與不解,但還是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吃了頓很香的熱乎飯菜,倆人緩和了些疲憊,媽媽收拾完桌子,在廚房刷碗筷,我在父親身後玩弄著紙牌,哥哥在看父親給他留的藥書。

父親和毛叔他們喝著茶水,毛叔見媽媽沒在,就和父親說了這次來的目的;原來,毛叔家住山西馬,據說那裏解放前是一夥響馬的寨子(響馬就是土匪、強盜的意思,在我們那兒老人都叫打家劫舍的強盜們‘響馬’或‘胡子’,大家知道這個意思就好。),平常人都畏懼響馬們,又因為寨子在一個小山丘的西麵,所以老一輩兒人都叫那裏山西馬,就是山西響馬的地盤的意思,解放後,那裏的響馬們消失了,普通的農家在那裏落戶生根,但大家都叫習慣了山西馬,政府也就隨著鄉親們的習慣,給那個小鎮子就叫上山西馬鎮了。

毛叔隻有年跟前兒時,也就是臘月才回家,他家兄弟六人,他的父母都不在,妻子早年也病逝了,他無兒無女的,所以他常年在外走貨(走貨,就是走街串巷的賣些東西,毛叔就是賣耗子藥的,這大家知道就好啦!),而他的田地就由其他兄弟幫他種了,他的屋子兄弟媳婦幫他收拾,他年年回家都會將賺來的錢留出夠自己用的,其他的都給兄弟們,留著買種子化肥什麼的,但今年他回家沒三天,他大哥家的大姑娘(就是大女兒,我們這兒誰家的女兒都叫姑娘),突然就魔障了(就是讓什麼東西給上身了的意思),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寒冬臘月的,就穿個小褲衩,光著身子在自家的倉房裏,不出來,人一進去就襲人,連抓帶咬的,速度還特別的快,幾個人都抓不住她,還不吃東西,就生吃倉房裏儲存的凍肉、葷油和一些準備過年用的凍魚,請了人來看,那個人說可能是‘黃大仙’,但也請仙兒了,竟然不是,這下大家都沒轍兒了,毛叔忽然想起父親會治“癔症”,或許可以讓父親去看看?!

父親一聽就答應了,第二天就隨毛叔他們走了,可是一天後,父親卻自己回來了,臉色鐵青,一進門就讓媽媽給他熱飯,然後把我叫了去,“老丫兒(這是父親對我的昵稱,就是最小的女兒的意思,直到現在,父親還是這樣叫我呢!),這次和爸一起去你三太奶奶家一趟,然後再跟爸和你三太奶奶去你毛叔家!”

嗯?“爸,毛姐什麼東西鬧的?”我心裏很是吃驚!要知道,我太三奶奶她老人家已經九十有六了,是曾祖母她們那一輩唯一供奉“堂子”的兒媳婦,平時那就是那裏的山神土地般的存在,誰家操辦個紅白喜事的,都要找老人家看看日子、算算氣運的,家裏的三間大房,西屋供的全是那種東西。老人家自己住東屋,孩子們住她周圍。

“就是秋天燒的那些耗子的祖宗,一個成精了的耗子,爸去了,它開口要你毛叔、我還有你給它的子子孫孫償命呢!我抓不住它,也不能給你毛姐行針,這事兒,隻能請你三太奶奶出手了!你跟著我,省的它來鬧你!”父親是怕他不在家,我再被髒東西上身折騰,其實父親並不知道我的特殊。

隨後,我父親帶我去了三太奶奶家,三太奶奶家在我們村的後麵的第三小隊,離的並不是很遠,剛進了大門,我和父親就看到三太奶奶竟然穿戴齊全的在門口看著我和父親呢?

“三奶,你要去哪兒啊?”(三奶就是第三個叔爺爺的妻子的意思,在我們那兒,父親按輩分得叫三太奶奶為三奶奶,可不是舊社會的姨太太哦!)

“小樹生你不是找三奶去收東西嗎?我在這兒等你呢!”小樹生是我父親的小名兒,據說是因為父親出生後,三太奶奶給父親推算了命格,說父親一生克父克母,要想平安順利,就得認個大樹做幹娘,所以我父親的小名兒就叫‘樹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