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狼狽不堪又渾身髒亂地倒在地上的時候,那個人坐在他高大的黑色駿馬上,他並沒有從馬上下來,臉上麵無表情,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自上而下地看著我。我很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是這個人是偽裝的高手,即使是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平靜讓我看清了自己的愚蠢。
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是瑪雅,就那樣昏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也比在這兒麵對這樣一雙漆黑的眼睛。
在我們兩的對視中,最後還是我移開了視線。我不明白,為什麼到最後反倒是我這個受傷害的人無法承受住目光的對峙。我靠在艾倫肩上,閉著眼睛,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心思卻沒法安寧,那雙不動聲色的黑色眼眸揮之不去地盤踞在我心頭,就好像是一大片陰影將我從頭籠罩到腳。
“格蕾,發生了什麼事?”
艾倫動了動,想讓我看著他,我按住他的手,我強迫自己快速思考,分析形勢,事發突然,但有些細節還是讓人生疑,如果在這時說出我遭到洛特的人襲擊,瑪雅也是遭到黑魔法攻擊受傷,恐怕立即會引發我無法想象的惡果。
我的頭腦冷靜下來,稍稍睜開眼,在艾倫耳邊不掩飾疲倦地說:“被幾隻野獸攻擊了,沒防備,我想先回家再說。”
艾倫沒說二話,抱起我,沒騎馬,直接瞬間轉移。
我死死閉著眼睛,把臉埋在他懷裏,但是我不能哭,堅決不能,就算鼻尖再酸,我也要忍住。
我討厭被那麼多人看著,我更討厭被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我知道,在費爾蒙,即使是貴族,也不被允許自由使用魔法,每個人體質不同,能力不同,使用一次魔法就會消耗掉自己一定程度的能量,除了一些自身天生能量強大的人,一般人都不會輕易使用。所以通常情況下大家能騎馬就騎馬,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做,除非遇到比較特殊的情況,例如現在。
艾倫將我一路抱著直到進到我的臥室,他把所有人都擋在了門外。
當我感覺到落入床鋪的時候,我一個翻身就用被子將自己牢牢捂住,把自己抱得緊緊的。
“格蕾,你別這樣,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受傷了沒有?”
艾倫想要拉開我的被子,可我死活揪著被子不肯讓他掀開。
我把臉捂在枕頭裏,額頭全是汗:“我沒受傷,就是有些害怕,我想一個人呆著靜一靜。你去瑪雅小姐那裏幫我看看,她怎麼樣了,剛才,是她保護的我……她不能有事。”
“……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吧,格蕾,維克托剛才瘋了似地朝我們跑來,身上還有血跡,那不是被野獸攻擊的痕跡。”
“你走!”我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我隻想一個人呆著,“走!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知道!”
艾倫深深地吸著氣,我能夠聽到他不穩定的呼吸聲。
“難道我一點都不值得你信任嗎?”
我揪著被子,像是要把自己憋死似地一聲不吭。
很久之後,我才聽到細軟的腳步聲以及極輕的開門聲、關門聲。
我知道,這件事一定要有個理由,但我現在不想去想。我的心裏有種被掏空的感覺,不是疼痛,也不是難過,是一種我沒嚐試過的空洞。我不是沒被騙過,隻不過以前我都是跟那些人淡著關係,就算被人背叛了,我也沒什麼感覺。遭到背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一個已經投入感情的人背叛。雖算不上滅頂之災,但也足夠讓人痛不欲生。
胸口越來越空的感覺讓我不禁全身發抖,我躲在被子裏已經捂得全身是汗,伸手一摸,臉上已經全濕了。我想屏住氣,卻更大聲地喘著氣,滾燙的液體不間斷地濕了臉頰、發絲,還有枕頭。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對那個人的感情遠遠超乎我的想象,我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一顆心淪陷在他布下的謊言裏。然後,麵對欺騙,我的身體做出了我始料未及的反應,我無法控製住那種不經過意識就產生的強烈崩潰感。
整間屋子裏好像隻剩下我一個人的聲音,一開始我哭得很凶,到最後漸漸也累了,隻是斷斷續續地抽泣著。
來到這裏這麼多日子,我從來不為任何困難難過哭泣,可我卻為了一個人,哭了三次。
我有些累了,大腦有種缺氧的感覺,稍稍將被子拉開一條縫,外麵清涼的空氣立刻讓我抖了抖。
這時,我突然看見蹲在我麵前的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