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烈一叫出口立刻覺得唐突了,眼前的人眉眼雖然八分相像,但總覺得她身上多了點什麼,又少了點什麼,再加上一身華貴禮服,似乎和他所認識的格蕾蒂斯有那麼些出入。
格蕾蒂斯倒沒在意他的反應,指了指他手上的酒杯執意道:“能來一杯嗎?”
安得烈有些轉不過彎,直接的後果就是木愣愣地點頭,立刻奉上一杯,眼睛還停在格蕾蒂斯身上直打轉,連邊上有人叫喚都沒聽見。
格蕾蒂斯眯著眼品了一口,慢慢放下酒杯低聲笑道:“過得好嗎?”
安得烈這才確信他沒認錯人,但為何格蕾絲夾雜著他說不出的陌生感?漂亮還是那麼漂亮,也還是那種淡漠的態度。也許是太久不見了吧,畢竟25年了,時間的流逝是最不容易察覺的東西,但它帶走的留下的往往令人感歎。連他都已經娶妻生子,當上了這家酒館的二老板,最受歡迎大眾情人的日子也一去不複返,格蕾蒂斯又怎麼可能還和25年前一樣呢。
“不錯,過得去。”安得烈忙著調酒,又忙著跟格蕾蒂斯搭話,“你呢?說不幹就不幹,一走就了無音訊,做什麼去了?”
“去了個不錯的地方,玩了段時間,現在回來了。”她這是實話。
“哦?看你的樣子應該過得很不錯。”
安得烈又解決了一個客人,他所說的不錯大概是從物質上來說,格蕾蒂斯一身行頭看下來,他這種早就火眼金睛之輩隻需一眼,自然看得出價值不菲。
女人若是過得如此愜意,大概隻有一個答案,嫁得好。
“那蘭斯呢?那時候聽他說你和他在一起。不過,後來他很少來店裏了,我都沒碰見過他,你們怎樣了?”安得烈猜測他們應該已經結婚,所以這並不算是疑問。
對他們來說那可能是25年前的事,但對格蕾蒂斯而言那仿佛還是昨天發生的事,不經意間又開始恍惚,想到一些什麼,陷入一種迷思的狀態,但很快她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立刻掩飾性地清咳兩聲:“我和他……”
“自然很好。”
後半句有人很順暢地接上,格蕾蒂斯沒回頭,但她聞聲立即戴上了麵具,臉上的表情立刻被隱藏起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對此人的出現顯得相當冷靜。
安得烈看到來人,一時間再次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下一刻激動不已:“蘭斯!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二位百年難見一麵的貴客上門了?”
蘭斯,格蕾蒂斯掩在酒杯後麵的嘴角輕輕勾了勾,隨後事不關己地喝起酒來。
“今天是陛下的好日子,再說,格蕾絲在哪,我就在哪。”
亞瑟朝格蕾蒂斯身邊的人稍稍使了個顏色,那人渾身一哆嗦,飛快地把位子讓了出來。然後,亞瑟一臉我什麼都沒做的表情坐到位子上,指了指格蕾蒂斯手中的酒說:“一樣的來一杯。”
安得烈高興得很,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兩人之間怪異的氣場。
格蕾蒂斯悶聲不響,隻拿斜眼瞧了瞧亞瑟,看到他果真一副蘭斯的打扮,臉上戴著的是標榜巴倫的麵具。
“怎麼不戴自己的麵具?”
格蕾蒂斯壓低了聲音,漫不經心地問邊上的人。她以為依照某人自戀到變態的心理,應當戴著自己的麵具在馬路上招搖過市。
亞瑟接過安得烈的酒杯,也不急著喝,欣賞了一番,說:“有時候,低調的感覺也不錯。”
格蕾蒂斯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很有噴酒的衝動。
“剛才麗莎的店突然起火了。”亞瑟緊接著說了這麼一句。
格蕾蒂斯剛要喝酒,發現酒杯已見底,無趣地放下酒杯,但就是沒有答話。
亞瑟也不急,過了會又冒出一句:“那些衣服全都沒了。”稍停,加了句,“包括那十九件。”
聽上去並沒有夾帶什麼特殊的感情,前提是不去揭開他那張麵具,不去看那麵具下沉得有些可怕的臉。
“燒了好,一了百了。”格蕾蒂斯涼涼地回了一句。
亞瑟突然拉過她的肩膀,格蕾蒂斯來不及反應已經對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唇邊的笑意僅僅流於表麵,未達眼底。
“這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嗎?”亞瑟不冷不熱地說,“比起25年前的禮物,這次的沒多大驚喜。”
格蕾蒂斯掃了眼放在肩膀上的手,沒有擺出亞瑟意想中冷漠的臉孔,反倒平靜地笑了笑:“25年前我給了你什麼禮物?我不太記得了。不過這次,抱歉,我還真沒時間準備,見諒。”
亞瑟看了她一會,緩緩放開手,又是那副深不可測的表情,回過頭去將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