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蕭樂的不尋常,葉還秋一言不發,將她帶下了房頂。
兩個人站在屋子大門前,卻是誰也沒有動作。屋子裏麵什麼聲音也沒有,蕭樂一手搭在門上,卻突然有了一種無力之感。方才林憲昌身上染著的血跡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那血跡隻可能是一個人的,那麼如今的林宴錦,不知究竟……
“你怎麼了?”葉還秋看著蕭樂的動作,出聲道。
蕭樂搖了搖頭,咬唇推開了自己麵前的房門。
房間中很暗,比蕭樂想象的還要暗得多,似乎是有人估計用東西將窗口給賭上了,所以大門一打開,門外的光亮便都透進了房中,將蕭樂和葉還秋二人的影子打在了地上。整間房裏都蔓延著血腥的氣味,蕭樂踏進其中,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床上的那人。那人披散著一頭墨發,整個人都蜷在被褥中,蕭樂看不清他的麵容,也看不清他的被褥之下的身形,卻能夠看到他身上的被褥都已經被暗紅的血染遍,而那血腥的氣息便是從那裏傳來的。
蕭樂走近那人,不敢確定他究竟是不是林宴錦。
那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到來,身子微微顫抖,身上的被褥滑落而下,露出了他破碎染血的衣襟和消瘦的身形。
蕭樂足步一頓,不再踏前。
他怎麼可能會是林宴錦,不過三日的時間,林宴錦怎麼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
蕭樂低垂下雙眸,第一次有了卻步的念頭,但她又知道這是自己不得不接受的。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發出了一聲悶哼,似乎極為難受,而蕭樂在聽到這聲音之後,終於再也不能再欺瞞自己,白著臉來到床前,想要出手去碰那人,將他擁起,卻在雙手觸到他身體的時候,感覺那消瘦的人整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是了,他已經遍體鱗傷,根本容不得她觸碰。
“宴錦……”蕭樂低聲喚了出來。
葉還秋看著她的神態,忍不住低聲提醒道:“看他的樣子根本沒辦法站起來,你要如何將他帶走?”
蕭樂緊緊盯著床上那人,沒有說話,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將林宴錦帶走,事實上,此刻她什麼也沒有想。看到麵前這人的模樣,她的腦中幾乎隻剩下了一片空白。
好在這時候,那人困難的咳了一聲,終於醒了過來。
在蕭樂的幫助下艱難的撐著身子坐起,那人依舊低垂著頭,蕭樂卻能夠從墨發的縫隙中看清那人的容顏。雖然與三天之前相比,麵色要慘白許多,雙眸之中的神采幾乎都要湮滅殆盡,但他的確就是林宴錦。不過三日,他來到這裏,便被折磨成了這幅模樣,他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便隻能將上身倚在蕭樂的身上,但他全身都是傷口,這樣倚靠便不免會碰到傷口,他隻是蹙眉忍著疼痛,額間卻已經出了一層密汗。
“阿樂?”林宴錦的聲音很低,若不仔細去聽,根本無從分辨。
蕭樂覺得喉中哽咽,有些說不出話來,想要以點頭代替,卻怕自己一動便讓靠在自己身上的林宴錦更為痛苦,便一動也不敢動,隻小聲“嗯”了一句,連說話都輕了起來:“是我,我帶你回容家。”
林宴錦聽著蕭樂的話,竟是笑了出來,然後他應道:“好。”
蕭樂神情微變,小心的托著林宴錦的雙臂,讓他能夠與自己對視。林宴錦的臉上染著血汙,狼狽不堪,但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安然平靜。看著他的表情,蕭樂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為何要偷偷來這裏?”不惜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來到慶王府,換得自己滿身的傷痕。若林宴錦當真是被林憲昌所刺激,失去了神智,跑到這裏來,她無話可說。但現在的林宴錦,看起來再清醒不過,他本不該做這樣的事情。
而他若當真一心想要到這慶王府來跟著林憲昌,便不會如此輕易的就答應同自己離開。
見蕭樂問出了這個問題,林宴錦眉梢微挑,與她對視片刻之後,終於道:“阿樂……可否替我將枕下的東西拿出來?”
“嗯。”蕭樂答應下來,探出一手在林宴錦枕下摸了一會兒,很快摸到了一塊冰涼的東西,她將其拿出來,那東西竟然是一串不大不小的鑰匙。
並沒有要將事情立即對蕭樂解釋的意思,林宴錦看了一旁葉還秋一眼,突地蹙眉按住額角,閉眼緊緊咬住牙不再開口。蕭樂拉著他衣角,感受著他身上不斷傳來的顫抖,拚命抑製住自己心中對於林憲昌的憤怒。林宴錦隔了片刻才緩過來,垂下手,重新睜眸道:“還得讓你幫我……”
“將我扶起來,到對麵的屋子去……”
林宴錦沒有對蕭樂說出任何解釋,隻這樣說了一句,蕭樂怔了片刻,便依言而行,而一旁葉還秋見狀亦是前來幫忙,三人花了好一番力氣才走出屋子,走進了對麵的屋子。屋子裏擺設十分簡單,似乎並沒有人居住,葉還秋不過看了一眼,便疑惑著低聲道:“這間屋子空了許久了,從我來這王府起便極少見到有人出入這裏,不知究竟是……”
林宴錦並未回答他的問題,或許是沒有心思回答,或許是沒有力氣回答,他掙脫了蕭樂的扶持,徑自到了牆邊,摸索著在牆角處找到了一個類似機關一般的小孔,將從蕭樂手中接過的一串鑰匙之中的一把插入孔中,屋中一排書架竟直接朝一側移開,露出了其後牆麵上一扇洞開的門。待那石門出現,林宴錦才重新看向蕭樂,蕭樂咬唇上前扶住林宴錦,輕聲問道:“進去?”
“進去。”林宴錦頷首,淡淡道。
兩人走進門中,葉還秋自然也跟著走了進去,三人進門便是台階,下了台階之後,又是一個拐角,拐角另一邊有幽幽亮光。蕭樂好奇著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在發亮,在走過拐角之後,她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拐角後麵是一間密室,室中什麼擺設都沒有,隻有一麵牆上滿是冰冷鎖鏈,牆上被鎖著一個人,以詭異的姿勢吊在牆上,低垂著頭,一頭白發遮住了麵容。而這密室之中會有光亮,則是屋子的其中一麵牆上嵌了一顆夜明珠。
方才關著林宴錦的那間屋子裏隻是有著刺鼻的血腥味,這一間卻是不止血腥味,還有著一些說不出來的惡臭。
然而林宴錦卻是毫不在意這些臭味,更是渾不在意牆上掛著那人□著的上身上全是髒亂的硬痂,在走入房間的時候,他便直接掙脫了蕭樂二人的扶持,跌撞著到了那人麵前,虛軟無力的手指握著那一串鑰匙,似是想要替那人開鎖,卻因無力而讓鑰匙落到了地上。
林宴錦想要俯身撿起鑰匙,身子卻是微微一晃,蕭樂一把將他護住,低聲道:“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