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我才注意到剛才的冰雹雨似乎隻集中在我周圍的一個小範圍內,而範圍外沒有絲毫受到冰雹的影響。
這是很不正常的事,可惜我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和心情去探究了。
瞥了一眼老頭那邊,發現他被砸了個滿頭包,頭發和身上還有不少凝結的碎冰渣。
瞪著眼,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已經隻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
不禁惋惜地想:可憐的老人,看來他活不久了。
雖然我有些懷疑剛才的冰雹雨可能與他有關,但人死如燈滅,恩怨兩丟開。我又怎能忍心跟一個死人計較?何況他還死得這麼慘。
惟有帶著疑問怨自己倒黴。
正在這時,耳邊突然聽見虛弱的聲音:“那邊……的……年輕人。”
嚇,這家夥居然還奇跡般的活著?
“過來……幫我……一幫。”
“…好孩子,快……過來。”
聲音斷斷續續。
我精神一振,既然這人還活著,我豈能見死不救?
於是強打精神,忍著痛爬到他身邊。
“老伯,你還有什麼後事要交代?”
老頭雙眸茫然地望著天空,喃喃地說:“我一生苦研法術,活了…八十多歲,但最後……始終有幾件心事放不開……”
然後反應過來一樣,眼睛一瞪:“你胡說什麼,我還沒打算現在死。”
估不到他突然回光返照,而且火氣還不小。我頓時楞了。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說:“快,快把我的……法杖撿過來。”
見我呆著不動,他又解釋道:“就是那根黑色的小棍子,頂端有塊水晶那個……”
我的目光落在左側七尺外地上的一根小棍上,就是我先前以為是捶背棒的東西。
老頭催促:“快撿過來啊!”
我有些遲疑,這根不起眼的小棍兒有什麼用?用得著專門去撿?
要知道我現在渾身酸痛,走路都隻能用爬的,不必要的事能省就想省了。
老頭見我表情,哼了一聲,說:“小子,你看我象什麼人?”
“象個老人。”
“廢話,我不是說年齡,而是說身份。”
我再次仔細打量了他古怪的破爛裝束,說:“象個叫花子。”
老頭眼一瞪,罵了聲混蛋,閉上了雙眼裝死。
“難道你是馬戲團的?”我又猜道。
“夠了。”他氣得臉色通紅,睜開眼睛複活:“你不要再亂猜了。我是魔法師,而且是很厲害的那種。你們這些農民難道從來就沒見過世麵?”
我也許是個農民,不過卻未必沒見過世麵。聽了這話心中有氣,於是扮出一臉蠢相,不解地望著他。
他顯得氣壞了的樣子,眼睛轉了兩轉,說:“看來跟你這種智障是解釋不清楚了。唔,讓我想想該怎麼跟你溝通。對了,你有沒有親人?比如說……恩,祖母。小子,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即使是靈長類也是胎生的。”
“當然有啊。”我傻乎乎地說,心裏殺機暗湧。
“哦,那麼小時侯你的祖母跟你講故事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這世上有一種很偉大很聰明的人,可以坐著掃帚在天上飛,還會變各種奇奇怪怪的法術?”老頭開始耐心地誘導。
“沒錯,是提到這麼一種人,老是帶著掃帚,會很多稀奇古怪的本領……好象叫…叫……”
“叫魔法師。”老頭得意地說,表情象在上兒童啟蒙課。“告訴你,其實我就是一個……”
“不是吧?我怎麼記得叫環衛工人。”我質疑。
老頭額頭上冒起青筋:“你這混蛋究竟在聽些什麼?”
“不過,我祖母說,這種人都是壞蛋,看見了就該抓來殺掉。”我黑著臉說。
老頭嚇了一跳:“什麼?你祖母是這麼說的嗎?怎麼會……這樣?”臉色慘白,把要吐出來的話吞回去了。
我緊追不放:“沒錯。噢,對了,你剛才說你是什麼人?”
“嚇,我,剛才?唔,我隻是一個老人。”
“廢話,我不是說年齡,而是說身份。”
“哦,我……我是個叫花子。”他幹笑。
我打斷他:“你不是說你會在天上飛?”“叫花子會在天上飛嗎?”
“那……那麼,我是個馬戲團的好了。”
“可我記得你說什麼魔法師……”
“咳,哪有…你記錯了吧?這個,呃,其實魔法師是馬戲團裏的一種職業,負責發牌的…你知道嗎?”
這老家夥在胡說八道了,還真是狡猾得緊。
見他一把年紀,我也不忍心再逼他,沉思不語。
老頭見我分神,乘機問:”那個,可不可以問你,你的祖母為什麼說魔法師都是壞蛋?有沒有原因?譬如說,哪個魔法師不小心欠了你家很多錢?”
我兩手一攤:“誰知道呢?也許牽涉到老一輩的恩怨。反正我隻需要相信祖母的話,見到這種壞蛋抓來殺掉應該就沒有錯了。”
老頭憤怒地說:“誰說沒有錯!簡直大錯特錯!這麼偉大的職業怎麼可能都是壞蛋呢?”
我揶揄他:“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你又沒有證據。”
他怪眼一翻,吼道:“誰說沒有?我就是魔法師!!!”聲震四野。
“哦,你是嗎?”
“沒錯,我就是。”
“真是沒想到。”我說。
“你想不到的事多著哩。”
……………
片刻後。
我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盯著老頭。
老頭一絲不讓地冷冷回盯著我。
我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老頭的臉色卻開始變黑。
“那個,剛才說的……不……不算,行不行?”聲音很小,他的嘴皮在蠕動。
我沒有說話,頭上出現一大滴汗。
老頭兒臉上的黑色有蔓延的趨勢,而且看起來顯得很虛弱。
“暴力,不好。當今世界的主題,是和平……”他居然哭喪著臉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頭上的汗滴終於大到了誇張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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