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的屍體早已安排妥當，隻要趕屍人舉行完儀式就可以下葬了。冰冷的屍體，絲毫看不出死亡的痕跡，好像睡著了一般。“再看最後一眼吧！”知道趕屍人很快就要封棺了，阿春小姑娘哭了起來，老婦人用拐杖試探著走到棺材旁，雙手再一次探上孫子的臉，老淚縱橫。白發人送黑發人，人間一大悲事，連洛水也流下了眼淚。
夜風呼嘯而過，卷起殘葉和塵土，升上天空。痛哭聲還在繼續，對於死者，能做的隻有埋藏在痛哭裏的深深思念。無法倒回的時光，無法倒回的感情，無法倒回的生命。能做的有什麼？好像……不可抗拒。老婦人的痛哭在夜風中是那麼淒厲，如猛鬼夜遊一般，驚得洛水渾身冷戰，是包含了思念和悔恨的淚水。老婦人沒有停止的意思，反倒蒼老的身體一點點跌進棺材裏，難道她要……洛水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快步上前，點擊睡穴，哭聲戛然而止，老婦人昏倒在洛水懷裏，洛水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癱坐在地上。趕屍人連忙合上棺蓋，“我們去荒地，就麻煩你照顧老人家。”洛水點了點頭。
在歐陽晴空和藍霧司的幫助下，趕屍人把三具棺材抬上馬車。馬是歐陽晴空他們的三匹馬，車是村頭荒廢的平板車，湊湊合合，還能用。歐陽晴空和藍霧司上了馬車，趕屍人抓住韁繩，回頭向阿春揮手，“走了。”下葬時要有死者親人陪伴，老婦人不能去了，隻有阿春。阿春聽到招呼，跑了過去，爬上平板車。
“為什麼阻止老人家？哭一哭不是心裏好受點嗎？”歐陽晴空問道，“要不是洛大夫眼疾手快，今晚就麻煩了。”趕屍人回頭看了一眼阿春，從剛才開始，這個小姑娘就不說話，是驚著了吧。“要是不管老人家，那麼老人家就會跌進棺材裏。按照規矩，不能抬出老人家，即便是個大活人。”歐陽晴空這才明白，差一點兒就害死了一條命！藍霧司拍拍阿春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擔心，她不是故意的，隻是悲傷過度，不小心。”阿春看了看藍霧司，雙手抱膝，頭深深得埋在膝蓋上，嗚咽聲傳來。“死人棺木裏的就是死人的，要一起下葬的，一起下葬……”歐陽晴空喃喃道……
小屋中，洛水看著熟睡的老婦人，昏黃色的燭光下，越顯蒼老了。“為什麼？你不知道自己會被當成祭品活埋嗎？”洛水止不住的氣憤和不解，“你死了不要緊，可是，你的孫女怎麼辦？她還小！你要這麼狠心拋下她嗎？”“阿春、阿春……”老婦人口中念道，淚水滑落，隻是眼睛沒有睜開。洛水連忙上前，握住老婦人的手，“就是！你還有阿春，還有阿春！”抓住老婦人心中唯一的希望，洛水繼續鼓勵，“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老婦人搖搖頭，“治不好的！治不好的！這是神的懲罰，神要我看不見來彌補罪責，我不會違背神的。”神！這個神到底是什麼？洛水心裏暗暗決定，一定要治好，不然……“治不好的！治不好的……”老婦人還在搖頭。洛水跪在老婦人的床邊，雙手捧起老婦人的手，閉上眼，輕聲道：“一定！一定可以的！”老婦人沒有再說話，小屋中安靜下來。上一次的承諾是洛水不甘心世上有自己治不好的病，要證明自己是落雁蕩最優秀的大夫而立下的，這一次的承諾是洛水為了老婦人立下的，純粹為了治病而已。守著老婦人直到再次睡熟，洛水走出小屋，算算時間，快了吧。
荒地上，三個挖好的大坑，知道老婦人要把三兄弟的屍體葬在這裏，趕屍人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挖好了大坑。三個大男人費力搬下棺材抬進大坑，掩上土，很快就搞定了。拍拍手上的土，藍霧司擦了一把汗，看著三個土堆墳包，想到了什麼，轉向趕屍人：“我差點兒忘了！生死淚呢？”趕屍人搖搖頭，什麼？沒有？藍霧司自認最近運氣不錯，五樣東西找到三樣，怎麼到生死淚就找不到？很鬱悶得坐在馬車上。“我早說過，生死淚難得一見，怎麼會是街上的大白菜，一抓一大把。還是認命吧！”歐陽晴空笑道：“沒事，我們會繼續跟著你找生死淚的，不介意吧。”趕屍人沒有回答，隻是招呼大家上車，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