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帝麵色忽變。
沈長堂道:“父皇早已看透你的性子,唯恐有朝一日你殘害手足,留了一手。”他高舉卷軸:“先帝遺詔在此,爾等見詔如先帝。”
侍衛們驚呆了。
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漸漸的,洞裏跪了一地。永盛帝不敢置信地看著沈長堂手中的遺詔,鐵青著臉。
司騰左看右看,撲通的一聲也跪下。
“朕已西去,唯恐後代相殘,特留此詔,秉先祖遺訓,禍害手足者不得即位,幼子長堂……”遺詔尚未念完,永盛帝忽然喝道:“住口。”
他三步當兩步地上前,欲要爭奪遺詔。
可就在此時,永盛帝變得僵硬,握著羊皮紙的手掌抖如篩糠,不過是瞬間,嘴唇流了一絲黑血。他痛苦地捂住心口,跌坐在地,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他麵上似有無數蟲卵鼓起,整張臉撐得大如銀盤。
變故發生得太快。
洞中響起了皇帝的慘叫聲。
也是此時,阿殷反應過來,道:“他手裏的地圖有毒!”話音一落,周遭的侍衛齊刷刷地散開,隻留下永盛帝一人在空地上打滾。
沈長堂道:“按住他!”
侍衛無人敢動,隻有言默上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摁住了打滾的皇帝。沈長堂取劍想挑開永盛帝手裏的地圖,然而他卻死死地緊握,眼睛瞪如鍾鼓。
沈長堂道:“皇兄,值得嗎?”
永盛帝一直看著他手裏的明黃遺詔,他的眼睛,鼻子開始流出黑血,那跳動的蟲卵終於停下,他說:“朕想信你,可是……不敢。”
他的手緩緩垂下,地圖也隨之鬆開。
沈長堂拿劍挑開,不過瞬間,那張泛著黑血的地圖鑽出一隻又一隻的黑蟲。阿殷反應得快,將火把擲在地上,將所有黑蟲燒得精光。
火光衝天,照應出一張張毫無血色的臉。
所謂寶藏,原來隻是一場虛無的貪婪。
三個月後。
一輛馬車駛入皇城。
守衛恭恭敬敬地打開宮門,迎了馬車進入。有新來的守衛疑惑地道:“怎麼不需要檢查?裏頭坐的是誰?有什麼來頭?”
另一個守衛敲了他的腦門一下,道:“笨,那是清輝樓的東家,穆陽侯未過門的妻子!”
馬車停下後,阿殷熟門熟路地摸去禦書房。到了門口,恰好見到玉成公主的侍婢,阿殷暗叫不好,正想躲到一旁時,玉成公主已經出來了。
她幹巴巴地一笑:“公主好巧。”
玉成公主看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問:“皇宮哪裏不好?”阿殷又是幹巴巴地一笑,裝傻地說:“這問題公主得去問工部的人。”
玉成公主氣呼呼地走了。
阿殷總算鬆了口氣,進了禦書房後,正好遇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阿殷微微欠身,正要施禮時,少年郎虛扶道:“不必多禮,我……不,朕剛念完書,沈太傅還在裏麵。”
阿殷這才道:“恭送聖上。”
禦書房裏的宮人都極有眼色,瞧見阿殷來了,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出。書案前,沈長堂垂首握著奏折,似是遇著什麼困難,眉頭微微擰著。
聽到腳步聲,抬起眼來,眉宇間露出一抹柔色。
他擱下奏折,伸出手。
她自然而然地搭上,他順手將她拉到懷裏,問:“見到玉成了?”
阿殷歎道:“還是老樣子,不過仔細想想,她氣急敗壞也是有道理的。她母親生前一直被永盛帝折磨,她想要借你的手報仇也是情理之中。隻是如今永盛帝已駕崩,她再恨也不該總想著讓我們撬新帝的皇位。”
“她隻是沒想通而已。”
阿殷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遺詔是假的?好讓她死心。”
沈長堂摩挲著她的手,隻覺整個上午的疲勞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說:“不必說,她當初欺負過你。”阿殷哭笑不得:“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
他道:“我捧在掌心裏的人,自己都舍不得欺負,一想到別人欺負過,我心裏難受。”
他這麼一本正經地說,讓阿殷嗔了他好幾眼。
“說得好像當初你沒欺負過我一樣似的。”
手掌不老實地下滑,阿殷拍了拍,說:“別鬧了,這裏還是禦書房,我明早還要去綏州呢。”
感覺到身後的人變得僵硬,阿殷側過頭,說:“我前天晚上和你說過的。”
“有嗎?”
阿殷睜大眼,說道:“有!你還和我說早去早回,上官東家醒過來了,我有事兒要請教他。”
“有嗎?”
阿殷說:“當時你還讓我的腿抬高一點!”話一出,阿殷反應過來,張嘴在他手掌上狠狠地就咬了口,說:“你再耍流氓,今晚你就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