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悲愴之事(1 / 2)

許蜉蝣帶著一大段陳年往事離開後,夏無央隻覺自己的思緒更亂了。夜明珠寂寥的光線打在八角桌,蠟封完整的信封上。

信箋很普通,四四方方的,摸在手中單薄的緊。

她有些緊張,抿了抿櫻唇,鼓足勇氣伸手掏過信件,就著寂寥的柔光拆開,裏麵是安靜而柔軟的一頁冷梅箋,淡淡的梅香飄出,清冷一室的溫度。

娘親臨走前把畢生法寶盡數交由她,牽著她的手在床邊一遍一遍念叨著讓她認爹,隻是從始至終都未提及對方任何信息。

如今真相大白,這封信也輾轉著交到她手上,許蜉蝣說娘親聰明,可聰明又如何,那葉心憐大抵才是幾人中最大的人生贏家。憑借上古秘境中魔君的反應,當年葉心憐必定從中作梗。

從一屆資質普通的外門弟子,到山門大比後大放光彩,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天華派掌門夫人的交椅。聽聞當初她進內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處心積慮的接近母親,在外人看來,她是和母親同進同出的知交好友。

細細回味起來,還真有種草根灰姑娘晉級仙門闊太太的傳奇風範。

展開折疊整齊的紙張,夏無央坐在剛剛許蜉蝣坐過的地方,靜靜看了起來——

吾兒親啟:

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娘親早已不在人世。想來吾兒此刻的心情必定煩亂困苦,在得知自己的爹是上古魔君後有沒有特別驚喜?

暗暗翻個白眼,驚是有了,可喜從何來?夏無央對自己娘親在這種狀況下依然調侃自己十分無奈,接著往下看。

為娘知你如今心煩意亂,身份之事乃你畢生之痛。仙魔自上古以來便勢同水火,積怨何止千年。但吾兒作為魔君之子,又長於仙家,必然不同於常人。娘親在得知自己懷孕後離開天華,一則自知自己愧對爹娘撫育,二則想要避人口舌,懷胎百年之久,這才把你生下來。

若吾兒感念為娘辛勞,便打起精神,身份一事不可改變,修仙之人講究上善若水,淡泊致遠。多數人都以為淡泊是保持無欲無求,物欲則清心,無求則不自傷。

然為娘以為,痛不可懼,情不可懼,吾兒隻需盡自己所能,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承擔所應承擔的方已。不論是仙是魔,天道自有定論。

對了,讓為娘看看,吾兒如今是否已出落的容姿玉樹,款款生風?想來這桃花也應該是隨了為娘開遍四海八荒?記得給為娘擦亮眼睛,別被那些黑桃花迷了眼!

當然,若是能夠有一人不介意你的身份,與你並肩而立,就像娘對你爹那樣,早些收拾收拾該嫁嫁,該娶娶。娘給你留下的那些好東西,夠你們倆霍霍了。

還有,你爹是不是很好看?冷梅一般的男子,實力強橫,不比老祖他差了多少。若是吾兒與他相認,記得為為娘帶問一句安好。有他庇護,量那些管不住嘴的也不敢把你怎樣。

提筆至此,為娘想要交代的大抵就是這些。最後,為娘提點你一句,若有人作妖,不管是誰,給為娘我狠狠抽她!

哭笑不得的閱覽完心中內容,夏無央目光鎖定在最後一句,想來娘親當年也是猜測出葉心憐在秘境中的所作所為,隻不過身為仙家之女,身份桎梏。而她不一樣,自己本身就是魔君之女,一半魔宗血統,若是想收拾個把人,沒有人能說她個“不”字!

嘴角不自覺輕揚,夏無央沉靜的目光透過夜色望向主山方向。該來的,躲也躲不過,但欠她的,逃也逃不了。

就像娘說的那樣,仙魔之爭並非她能左右,但她有選擇未來道路的權利,無關其他。

起身步出房門,夏無央於夜色中感受著風華山一草一木的氣息,轉過回廊,她靜靜的跨入爹爹房中。

蒼白的臉頰,傷口上的凶煞之氣絲絲縷縷不斷向外擴散。爹爹為了不讓她擔心,強撐著過了瘴氣逆流,又強忍著秘境入口的凶光,如今……

每每想到這,她心裏就止不住的疼。跪倒在地,夏無央叩了三個脆生生的響頭。

“爹爹,在無央心中您永遠是我的父親,你莫要為無央擔心掛念,也莫要為娘親焦灼操勞。無央此次一走,生死未卜,若有幸回來,再為您盡孝!”

她身為魔君之女,又長於仙家,身份的差距是她永遠無法彌補的,但養育大於生恩,既然天華派要將她放逐十三黃泉鏡,那麼她便還了這份情,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牛馬不相及。

萬籟俱寂的黑夜中,大概隻有無量主山內門裏氣氛最輕鬆自在。君憐躺在床上,衝著床邊站立的軒轅問勾了勾手指,對方自發自覺得褪去衣衫服侍她。娘親說的果然不錯,隻要站在眾仙士的頂端,她便是俯瞰三界的王!

夏無央立在鳴鼎大殿前的廣場之上,浩然大氣的仙門首殿,白玉為台,琉璃青磚,宗室威嚴,寶相端莊。她也曾在這裏仰視他人風姿,於入門之時立下修仙大誌。回憶曆曆在目,隻可惜物是人非。

雲雪霽自無央跨出房門後便睜開雙眼,即使麵色依然難掩虛弱憔悴,可眼底眉梢的清明之色哪裏是將死之人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