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琵琶聲入雲(一)靈若居然走神了!恍惚中,想起了當日在菊花山上,自己身為末等妖魅時,靈璧和靈犀給了自己畢生不可得的陪伴和溫暖!此刻看著靈璧期盼的眼神,靈若不敢張口,怕自己一開口,便會不由自主的答應她!她隻有用沉默告訴靈璧自己的選擇:這一刻,自己選擇站在紫微北辰這一邊!靈若的心隱隱作痛,當然,靈若心裏半點也不敢奢求靈璧能理解自己!她知道,隻怕自己為紫微北辰的第一次付出,可能是要以犧牲自己最最珍惜的友情作為代價的!時光在沉默中點點滴滴流失,靈璧的雙目漸漸失去希翼的光澤,原來有些東西,命中注定是要失去的。唇角上揚,透出一絲孤寂妖冶的笑意,好似還有一點頹唐的嘲弄之色:“罷了!......罷了!我怎的忘了,你早就不是菊花上山的九尾小狐狸了!是我癡了,好好的和你一個不相幹的人提什麼往日的情分呢?”說話間,靈璧的眼角迅速的滑落一大滴淚水!靈若別過頭,不敢看靈璧,手指微微顫抖著,紫微北辰被囚禁的畫麵不斷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哽咽在喉頭的酸楚,咽到肚中居然是翻江倒海的疼痛!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然而,多年的妖魅生涯告訴自己,要遵從自然的法則: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至少......自己目前還沒有二者兼得的本事!握了握拳,靈若聲音有些嘶啞道:“抱歉!”一聲裂帛之聲,靈若的心髒好似也被撕裂!看著靈璧的衣袂如風般飄離,遠遠傳回一句:“此生最好不複再見!”握著靈璧丟棄的絲帛裙裾的一角,靈若心內空空的,割袍斷義,靈璧當真是要與自己恩斷情絕嗎?靈璧的心呢?想必更疼吧?於她看來,自己何嚐不是用行動向她宣布,要與她恩斷情絕!自己居然都沒有問一問她,到底遇到了何等難事,自己的心,當真是腐了吧?下玄月,冷冷的透過窗欞照在靈若身上,小軒窗斜斜的挑出一枝桃枝,過了花期,枝頭冷冷清清,亦如靈若此時此刻的心!起身點燃燈火,複又躺下,在這黃昏的燈火下,自己的心還能找到一絲絲暖意。忽然,狐狸天生的靈覺感受到危險的氣息,靈若迅速的翻身覆滅燈火。黑暗中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令靈若焦躁不安,躍身飛上茅廬頂!雖說早已脫得狐身,可狐狸與生俱來的靈動狡黠和優雅之姿在靈若身上仿佛生了根,單膝俯身跪在屋頂,一身白衣似雪,雙目中射出堅韌不屈的光!放眼望去,結界外的一切顯得那般的詭異和不真實!結界外一丈之內尚可目視,一丈外的景物均被一層濃濃的霧氣掩蓋起來!再說這一丈之內,冷冷的下玄月被一抹薄雲遮蔽,透出妖紅之色,妖紅之下隻見一十二名少女,身著異族撒花服飾,頭戴繁複的銀冠,個個身上都充滿戾氣,手握短劍,守護著一個死陣!陣眼中立著一雌雄難辨的金麵人,那金色麵具詭異難言,本是姣好的輪廓,左半邊臉上卻故意著上一抹仿似被劍氣所傷的瘢痕,從左眼上拉至唇角,麵具上一滴血淚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滴落下來一般,讓人一望,心內便生出無盡的憂愁和絕望!一見禁製外的場景,靈若在心內大呼不妙,今日當真是時運不濟!界外的陣法自己竟從未見過,天下之大,奇門陣法之多,有自己所學不盡之處,這也不足為奇。可天下陣法根基相通,無非依據伏羲八卦演變而來,今日之陣,奇就奇在,透過從太白老兒偷師所學陣法窺探一番後,仍舊找不到生門。靈若隻歎陣法精妙絕倫,忘記了身在危險之中!定了定心神,靈若朗聲問道:“敢問來著高姓大名,為何半夜擾人清夢?”聞有人聲,陣眼中的金麵人抬起手臂輕輕一揮,靈若隻見“他”手指上的三枚護甲,閃著藍盈盈的光,心內明白眼前欲取自己命的是個女子!隨著主將的手勢,十二名少女啟動了死陣,陣中十二名女子身影靈動,好似行雲流水,一股咆哮著的黑暗力量衝入陣眼,到了金麵女子腳下居然變得溫順起來,緩緩將陣眼之中的女子托升起來,待到與靈若所在之處一般高時停了下來!陣法演化之時,靈若看了個半懂,原來這陣法靠吸食陰氣怨念為力量,這軒轅墳本就陰氣甚重,自己建小窩之初依據陣法布局,取了平衡之意建就小屋,此刻結界外的死陣已然吸取了不少的陰氣,以這股力量,自己小屋的平衡之致很容易便會被打破!隔著結界,看著眼前不明不白就打上門來的金麵人,靈若怒火叢生,“閣下擾人清夢,在人家門前擺下這死陣,是何用意?”“嗬嗬嗬!”一陣嬌笑,靈若一個機靈,這聲音怎的這樣熟悉,卻又想不出在哪裏聽過。“怎麼?.....那催命的賤婢來過你了,還睡得著嗎?”金麵女子再次出聲,靈若馬上肯定她當真是自己的熟人!“放肆!”靈若怎肯有人輕易汙蔑三小靈,隨著一聲怒喝,靈若手一揮,一個光團便飛出結界外,直襲金麵人的麵部,那金麵女子未料到靈若有此力量頓時被擊退三步,險些墜下地麵,堪堪起來後,嘖嘖嘖的感歎起來!“想不到啊!三年不見,你居然有了如此修為,看來我也不必可惜我的幽靈陣了,用你來開陣當真最好!”“你這瘋子,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要苦苦相逼?你好好看看清楚,我是不是前世與你有怨之人?”靈若想到當日薑嫄對自己的血淚控訴便覺得憋屈,自己好好一個人,怎麼到了她的口中便成了十惡不赦之人!被戳穿了麵具後的身份,薑嫄一陣癲狂的奸笑上氣不接下氣的恨恨道:“好好好!你果然是那狐狸精托生的,既然你猜到我是誰,我便告訴你,你先於我有奪夫之恨,後又有那殺子之仇,你說我該不該找你索命?”“你這瘋婆子,我先前險些被你們蒙蔽了,什麼赤帝女?什麼狗屁前世?我明明告訴你,我的前世是散仙九若仙子,無意墜入菊花山被師尊九天玄女所救!如若我真是你說的十惡不赦之人,我師尊的慧眼難道還不如你這永生不滅的妖婦嗎?她老人家如何還能讓我這個禍害重生?”豈知,那薑嫄聽了靈若的話,便像是真的瘋了般咯咯咯笑個不停,忽的一記手刀,用足了十成的功力,帶著紅色的血光,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和淩厲的殺氣破界而來,靈若翻身躍至院中,堪堪躲過一擊。結界一撕開口子,一十二名女子如跗骨之蛆般覆上結界,倏地便以詭異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將死陣挪入院中,一十三柄短劍刺向自己,靈若一個靈動的旋身,一十二名女子的臉瞬間映入眼簾,十二張清豔絕倫的臉上,清一色的表情:原本應是秀美的眼廓,可眼眶中隻有那白色的眼仁,木瞪瞪的“瞧著”前方,烏青的下眼袋,血紅的朱唇,白皙皎潔的皮膚上皸裂的痕跡下是烏黑的血管,仿佛可以見到血管中蠕動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細小的蛆蟲,鼻中吸入了那在暗夜森林下聞到過的屍水的腐臭味!“降頭?”靈若的腦子一片空白!好薑嫄啊?你當真是謙虛了,三年不見,你居然學會了以巫術降服死人為你賣命了?來不及出聲,情急之下靈若隻得遁地而逃!小軒窗前的桃樹上,靈若蜷縮在絲網中,一搖一搖!心內不斷腹誹,想不到自己這輩子兩次蕩人形秋千,都是拜薑嫄所賜啊!今夜果真天要玩死我嗎?薑嫄立身於懸掛著靈若的樹前,譏諷道:“你不必妄圖動用仙力,你身上有苗疆的靈蠱,你可知道控製了蠱蟲便似控製了你?”靈若翻了一個白眼,心內慶幸薑嫄不是那“降頭”否則自己便要活活被那惡心的氣味熏死!薑嫄見她不搭理,隻自己說道:“你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如今我手上有件寶貝可以用來一試,你到底是誰?一試便知!”靈若驚恐的瞧著薑嫄,隻恨自己使不出半點仙力,薑嫄手上不知何時握了枚錐形物,那物件上有貌似文字圖形的雕刻,器身上布滿了青銅鏽跡!薑嫄用誇張憐憫的口氣感歎道:“這是鎮魂釘,苗為王獻上的最後貢品!苗真是個妙人啊!隻有這樣甘願為王犧牲一切的女子才配得上王。”啪!一聲,薑嫄失控的甩了靈若一巴掌,無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靈若隻覺得頭昏眼花,被反綁的雙手因憤怒下的掙脫幾乎扭斷,雙腿不斷的用力,秋千晃蕩的更厲害了!“你這蛆蟲不如的女人呢?除了會禍害男人,你還會幹嘛?禍害完一個又一個,禍害完一世又一世,如今你還有些用處,便將你欠下王的統統還回來吧!”說罷單手抓住靈若的頭發,另一隻手舉起鎮魂釘直直向靈若的天靈蓋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