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生若隻如初見（十一）二月望日，朱宣公子帶著一行人往昆侖王母行宮赴花朝宴。因是參加大荒內數一數二的盛會，朱宣也十分重視。八匹天馬拉的輦駕裝飾得十分淡雅大氣，卻又華貴而不失一國之儀。石頭偷偷瞧見過那燙金的請帖上方方正正的王母玉印，此刻在輦駕上心髒撲通撲通直跳，真是有些緊張，不敢相信一月前自己還在苦水鎮流浪，此刻卻真真切切的坐在往玉山去的馬車上，見他緊張的直往衣襟上抹手中的汗，朱宣在一旁揶揄的笑。“又不是今日便能遂你的願去到昆侖鏡前，你緊張個什麼？”石頭抬眼瞧他半閉著雙目靠在榻上，悄悄朝他舉了一下拳頭示威，心內不服，“你哪隻眼睛瞧見我緊張了？明明你是閉著眼睛的嘛！”“有時閉著眼睛感覺跟靈敏，你就是緊張了！”說著一雙丹鳳星目倏地張開，小石頭一時忘記了反駁，隻是一旁嗬嗬傻笑著掩飾剛剛的失態！一路上石頭一直找話和朱宣說，朱宣也配合的相聊甚歡。其實石頭除了緊張外還有些淡淡的哀愁，離別是甜蜜的苦澀，朱宣一旦幫自己完成了心願，自己便在沒有留在長留山的必要了！自己喜歡白鳳、朱雀、青鸞、紫燕、紅光；喜歡那些不知名的侍女小廝；喜歡長留山“家”一般的氣氛，隻要自己想說話，總是能找到聽眾；或者自己還喜歡那裏的其他什麼東西，石頭不知道。此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頭蔓延，直到這種情緒略略壓倒了本該席卷整個心靈的喜悅！王母行宮在昆侖玉山上，龜山、舂山成左右護衛之勢圍住玉山，連龜山、舂山上散落的殿宇也均屬行宮之下。昆侖舂山之下有若水九重圍繞，那若水之中無風也能掀起洪濤萬丈，仙家非乘飆車羽輪不可到也；龜山之下有青水九重環繞，那青水能融化世間萬物，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都望而卻步。舂山閬風苑乃空中花園，苑內金城千重，玉樓十二，瓊華之闕，光碧之堂，九層玄台，紫翠丹房、左繞瑤池，右環翠水，美不勝收,名動三界。龜山上碧桃千傾，花海燦爛別是一番韻味。遠遠的就有玉山派出的仙人在指路，維持天空秩序。各路來賓的馬車、坐騎在天上彙聚成一股壯麗的車流後又被分流停至舂山、龜山的指定地點。熙熙攘攘的各式馬車、坐騎像兩股分叉的水流，往龜山、舂山而去煞是好看！有專門的人員在兩山上設了專門的停靠地點負責照顧各路來賓的坐騎和駕車天馬！這個小小的舉動幻滅了無數和石頭一樣企圖跟著主人混進花朝節的願望。石頭當然沒有氣餒，因為朱宣早就告訴他，不可能第一次便上玉山。用朱宣的話說，以自己現在的小身板，隻能先來適應一下玉山的環境，不能有非分之想。話說，自己一個人族，能來到舂山的天馬廄，已經卻實要感謝自己的八輩祖宗了！朱宣帶著四大侍女馭雲渡過青水，朝著玉山而去，瞧著他的背影，石頭的眼睛忽然有些發澀！其實朱宣因怕石頭不能上玉山感到遺憾，曾安慰他那玉山上平日冷冷清清、寡寡淡淡，隻因為此界王母喜歡清靜，並沒有什麼好玩的。石頭知道那是真的，隻是朱宣低估了石頭這個小家夥的執著！朱宣他們走後，石頭便在舂山上看似漫無目的的溜達起來。傳聞到了這昆侖境內世間的兵戈都會失去殺戮之氣，舂山上防備並不森嚴。在萬畝碧桃林的盡頭，石頭終於找到了舂山和玉山間最近的一處，隻隔著十來丈寬的一處峽穀，底下是滾滾東流的青水，人族隻要掉下去定然屍骨無存！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不篤定是不是在這世上吸的最後一口氣，用力過猛直憋得胸口生疼。握住剛剛尋來的崖下綴著的一股大青藤，慢慢往崖下爬下去，爬到一個適合著力的地點和高度石頭停了下來，旁邊居然早就藏了一個人！那小女孩看著和自己有著一般訴求的石頭，壓住恐懼，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你想幹嘛？”石頭比林子裏的野獸還警覺。“我想過去，你能帶我一起去嗎？”小女孩低聲請求。“不行！”朱宣早就警告過，玉山靈氣充盈，有多少小妖夢寐以求想盡各種辦法期望能踏上玉山片刻吸足靈氣便能少修煉個萬把年，可並不是人人都有命享受這片刻的。石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妖精，像是個花妖，多了一句嘴道：“聽聞這舂山上的第一株桃花是玉山上的桃花根串過來舂山，得了靈氣長成碧桃林！”那小丫頭瞧著石頭，半晌沒有反應過他話中的深意，不過最終還是反應過來了，不可置信的看著賣給她這個天大消息的人族小孩！隻要找到那碧桃林中的桃根，不用上玉山也能吸到玉山靈氣，那小花妖竟然激動的快要流下淚來！“你也別犯險了，咱們一同上去找桃根吧！”石頭咧嘴一笑，“咱們所謀不同，就此別過吧！”小女孩慢騰騰的挪出地兒來，若不是她站著的那塊突出的岩石是最好的著力點，石頭才不會那樣好心將從紫燕那裏套出的話告訴給她呢！隨著大青藤的第一蕩，石頭隻把對麵懸崖上的地形看了個大概，並未敢輕易便放手躍上去，第二蕩丟了些身上藏著的野果過去試探，並沒有什麼異常、第三蕩，風聲呼呼地在耳畔吹這，是了，這便是小時候舅舅把自己裝在篦籠中，帶著自己在林間靠藤條飛越樹幹間和峽穀的感覺，石頭輕輕放手，身體隨著藤條蕩出去的弧線飛出去！在身體幾乎要碰到崖壁上的藤蔓時石頭靈敏的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有握住，“什麼？”石頭的腦袋瞬間懵了，明明是長滿藤條的山壁呀！待身體本能的趴上石壁，石頭才知道上當了，那山壁上的一切物件不過是水月鏡花，原來這山壁是滑溜溜的玉石，任石頭擺出怎樣八爪魚的造型，身體還是順著冰涼沁骨的玉麵往下滑、往下滑！石頭隻覺得麵上的涼意漸漸將整個身體上的體溫吞噬，卻什麼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