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情覺得蘇力天有很多事瞞著她。她覺得有必要推心置腹同弟弟談一下。不過,在她想好怎麼開口之前,她什麼都沒說。
她隔三差五地裝作漫不經心,拿一些錢給弟弟用。還好,她找的散工都是每日結賬,不至於捉襟見肘。
在老家,她一直以弟弟為榮,覺得他大學畢業在城裏工作,一定很風光。現實的殘酷,無情地擊碎了她的夢想。可是無論怎麼苦、怎麼難,日子都要繼續下去不是嗎?因為現實的不如意就自甘墮落,是對自己最大最殘忍的懲罰。
接下來幾日,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每天回春熙路上班。約不到工作的時候,就同江世醒一起送水。
周日,江世醒休息。恰好蘇梓情找到發傳單的工作,江世醒便同她一起去發。周日春熙路人流量大,兩千份傳單,不到兩個小時,兩個人就發完了。
結了賬,正想去吃飯,蘇梓情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裏是一個陌生的女聲,她的聲音因焦急而喑啞,還略略帶著幾分哭腔,“你是蘇力天的姐姐嗎?快……快回來救你的弟弟。很快就有人要到犀浦新街的夢寐家紡店門口去打他,他們會打死他的,要快……”
蘇梓情心一沉,表情黯淡下來。江世醒走近兩步,眼神關切,“怎麼了?”
蘇梓情把電話內容告訴他。江世醒啞然失笑,是啊,現在他已經學會笑了,“騙人的電話吧。有人要打力天,她為什麼不報警,反而打電話給你?”
“我也想不通。”蘇梓情搖搖頭,心中忐忑不安,“為什麼?”
她突然拖起江世醒的手,說:“我們快回去。”便拉著他一路狂奔。
江世醒下意識地跟著她走,心中竟然生出曖昧不明的情愫。她是第二次這麼拖他,這個瘦弱幹淨的女孩子,為什麼每次都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讓她身邊的人,覺得溫暖、淡然,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蘇梓情把口袋中所有的錢翻出來,攔住一輛出租車,幹脆利落對他說:“去犀浦新街夢寐家紡店門前。”
在車上,江世醒緊緊握著她的手,蘇梓情也沒有抗拒。江世醒分明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她的身子也微微顫抖,額頭上沁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兒。
原來,一個再有保護欲、看起來再堅強的女人,都有她內心極端脆弱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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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到達犀浦新街夢寐家紡店門前。
打電話的女人,果然沒有說謊。
蘇梓情和江世醒一下車,就看到家紡店門前圍著密密麻麻的人。撥開人群進去,有三個年輕力壯的人,正按住蘇力天往死裏打。還有一個中年人,在一旁指手畫腳。周圍的人看得起勁兒,有兩個痞子打扮的人還拍手叫好。
鮮血順著蘇力天的嘴角流出來,殷紅如夢寐一般的顏色。他的牙齒被打掉兩顆,額頭上、手上全是累累傷痕。
蘇梓情心中一陣鑽心疼痛,走上前去,嘶聲叫道:“你們住手,都住手!”
三個年輕人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當她不存在一般。蘇梓情試圖去拉開其中一人,卻被他重重推倒在地上。他對蘇梓情搖了搖拳頭,囂張地說:“丫的,你敢多管閑事,小心連你一起揍!”
“好啊。要死大家一起死,要見血一起見血!”江世醒一隻手扶起蘇梓情,輕聲說了句,“打110。”然後不知從哪裏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走到幾個人麵前。
他玩似的轉著手中的刀子,竟也純熟如斯。他麵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神色,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