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情連忙逃也似的衝出江世醒的房間。她在客廳裏坐立難安,也不知道現在應該趕快逃開好,還是繼續在這裏等著江世醒問個明白好。
她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江世醒已經走了出來。他穿著家常的睡衣,眼神蕭索,麵容冷淡疏離,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蘇梓情的一顆跳個不停的心這才略微有些沉穩下來。
“找我有什麼事?”江世醒淡淡地問道。
蘇梓情打開包包,找了半天,才把那張法院傳票找出來,遞給江世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欠了誰一百六十萬?為什麼會借錢?”
江世醒見到那張法院傳票,頓時臉色大變,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我們的玩具廠剛剛賺錢,我根本就不需要借這麼一大筆錢來周轉,我自己更沒有什麼用錢的地方,我想一定是法院的工作人員弄錯了。”
蘇梓情抬起眼眸,望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中找出一絲蛛絲馬跡,想知道他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然而他目光篤定,蘇梓情根本就發現不了一絲破綻。
蘇梓情略一猶豫之後,點頭說:“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如果有什麼事,你記得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因為我們是——因為我們是朋友。”蘇梓情有些尷尬地補充上這一句話。
江世醒望著她笑,笑容就如春光一般明媚溫暖,他說:“你放心吧,我知道。”
江世醒對於法院傳票的解釋,蘇梓情半信半疑,但是既然他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就要無條件地相信他不是嗎?
誰知過了兩天,發生了一件事情,讓蘇梓情心中的幻想全部破滅。
那天傍晚時分,玩具廠所有的員工都回家了,天地之間暮色沉沉,冷意蕭索,蘇梓情原本已經回到出租房做晚飯,忽然想起一件事沒有來得及做,便匆匆忙忙趕回到玩具廠。
她剛趕到玩具廠的樓下,就見到眼前有東西從樓上砸下來,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刹那之間,蘇梓情驚呆不已。她睜大眼睛望著從樓上墜下來的東西。等到她看清楚,心裏不由得湧上陣陣寒意,隻覺得一陣無比的蕭瑟與寒冷。
原來,剛才從樓上掉落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江世醒!
蘇梓情覺得渾身的血液在刹那之間凝固,剛才她走的時候,江世醒還是好好的,為什麼現在他會從樓上墜下來,是有人想殺他,還是他自殺?
蘇梓情心中有解釋不開的疑團,此時此刻已經顧不得想那麼多,她顫抖著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120。她心中寒意森森,猛然撲到江世醒的麵前,用衣袖幫他擦拭著額頭上的血。
她不敢伸出手去試探他到底還有沒有呼吸,也不敢去做別的,那一刹那,她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完全被掏空,空得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她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她的內心滿是痛苦、怨怒和瘋狂,猶如遍地生長的野草生生不息。
她用力握著江世醒的手安慰他,她不知道他能否聽得見,隻是她願意說下去,如果可以,她願意這麼一輩子對著他,永遠地說下去:“世醒,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沒事,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過了十幾分鍾,救護車呼嘯而來,醫務人員把江世醒抬上救護車,蘇梓情也跟著去。在迷離的天光裏,救護車又呼嘯著往醫院而去,江世醒很快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蘇梓情坐在走廊上,她覺得自己恍如一個即將溺水的人,遊離在海岸邊緣,那種感覺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上次她同媽媽把她爸爸送入了手術室,從此爸爸就再也沒有出來。如今,她又是在同樣的情形之下,把江世醒送入手術室,他到底能不能夠醒來?
醫院走廊上慘淡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渾身有一股徹骨徹心的冰涼。這一兩年,她經曆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麻木了。然而,到了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她是天底下最脆弱的人。如果以後生命中沒有了江世醒,她該如何生活下去,如果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江世醒這個名字,她又該如何麵對以後慘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