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峰這時才抬起頭來,很恭敬地說道:“媽,我覺得文素說的挺在理。她是一個很有精神追求的人,你讓她天天待在家裏幹什麼?我也要上班啊,又不是一直待在家裏,哪裏需要她照顧什麼?其實應該請一個保姆,來幫忙幹些家務,我早有這個打算了。再說,生孩子跟她要不要待在家裏也沒什麼關係,這要兩個人一起努力嘛。況且等文素懷上以後,也正需要人照料,請一個保姆,這不是一舉兩得嗎?我看就依文素的吧。”振峰說這話時輕聲細語的。
“好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答應了。”婆婆看著振峰,考慮片刻後說道。然後她又回過頭對文素說道:“我答應,並不表示你是對的,而是因為這是振峰的意思。說實在的,我對你並不是很滿意。你說,那麼多年輕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子,我看了都非常滿意,可是振峰都說不喜歡,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了你,說你如何的好,我看你也沒什麼特別的,要不是他一再堅持,我是根本不會答應他娶你的。他是家裏的獨子,從小我們都對他寵慣了,即使是天上的星星,如果他想要,我們也會去摘給他的,既然他那麼堅持,非要娶你,我也就隻好同意。恐怕這些你都不知道吧?現在告訴你,就是希望你以後乖點,別再那麼隻顧你自己,還是考慮趕緊生個孩子,這才是我們家真正稀罕你的地方。”說完,她用一種讓人難以捉摸卻又心有餘悸的眼神看了文素一眼便起身走了。
婆婆剛出門,文素這邊便控製不住情緒了,她哭著衝進臥室,把自己反鎖在裏麵,泣不成聲。她感覺平生從未受過如此大的羞辱,自己的人格就這樣被人蔑視和踐踏,她的心就像在用刀一片一片切割似的,疼痛難耐。振峰在外麵一直叫她,可她根本不搭理。最後,她哭夠了,她決定自己仍做自己,無需害怕。於是,她收拾了幾件衣服,打算回家住。剛打開房門,隻見振峰站在門外,他趕緊上前摟住她說道:“文素,你沒事吧?我在外麵等你半天了。”
文素沒理他,把他推開,準備往門外走。振峰見她手裏拎著一個箱子,便問道:“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她用那種堅決的眼神望著振峰,口氣是那樣不容商量,使振峰心裏一震。
“今晚就別回去了,你看都這麼晚了,你回去爸媽他們也都睡了。”振峰哄道。
“你別攔我,這兒我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
說著,就準備走。
振峰趕緊把她手裏的箱子奪下,說道:“你這是何苦?我並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啊。”
“你們家的媳婦我做不起。”
“其實今晚我媽沒說你什麼,到最後還不是同意你繼續去上班?她說的那些話你何必跟她較真?”
文素說道:“照她的意思,我嫁給你,就非得變成你們家的奴隸,非得圍著你們家打轉,你們家有錢有什麼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踐踏別人的人格、幹涉別人的自由嗎?她不喜歡我,我也同樣不會喜歡她。我現在就成了你們家生孩子的機器了,隻有這麼一點利用價值了,估計等孩子生出來,我也就沒什麼用了。我告訴你,我不稀罕你們家的錢,不稀罕你的錢,我現在的工作照樣可以養活我自己。今天我一定要走,你別攔我,不然我跟你沒完!”她說這話時,語氣相當堅決,使振峰不敢再去阻攔,隻能望著她走出去。
文素拎著箱子,走到她平時乘坐公汽的站台,然後叫了一輛的士。她到達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父母還沒睡,他們都對女兒的到來既意外又高興。他們問她怎麼這個時候回來,文素便撒謊說振峰到外地出差,要好幾天才回來,那麼大的別墅她一個人住著悶的慌,所以便想回家和他們住,說著,笑的很燦爛。他們又問她婚後的生活如何?文素也都往好的方麵說。她的肚子還空著,這時著實餓了。她走進廚房說是晚飯吃的太早,現在肚子又咕咕叫了,母親便趕緊忙著給她做飯。看著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和屋裏的她早已習慣的各種擺設,她覺得是如此的親切,如此的溫暖,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可是卻極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不一會兒,飯便好了,母親說道:“白天買的菜差不多都吃完了,隻能就著現有材料湊合著給你下碗麵條,你就將就著吃吧,明天我再好好做幾個你喜歡吃的菜。”
文素一聞,是她極熟悉的味道,便說道:“這麵條還是那麼香。我爸真幸福,每天都能吃到媽做的這麼可口的飯菜。”
母親噗哧一笑,說道:“你以前可從來沒說過這種話,怎麼結婚後倒肉麻起來了?”
文素笑著,沒說話,低下頭來吃麵條,母親便一直坐在旁邊看著她吃,提醒她慢點吃,別噎著。這個時候,文素才真正明白,這個世界上隻有親情是真的,也隻有父母才是永遠關心自己的人,其他的,一切都無可把握。
晚上,她躺在自己從前睡的那張床上,想著,作為一個女人,其實母親比自己幸福。母親和父親是有真感情的,而且一直和奶奶的關係處的不錯;不像自己,看似什麼都有,其實什麼都沒有。
第二天,文素又坐了她經常乘坐的那班公交車去上班,像往常一樣,她又碰見了景堂。景堂頗感意外地說道:“你怎麼今天比我早上車?”
“我昨天到我爸媽那住去了,所以今天比你早。”文素笑著說,見到景堂,她感覺心裏特別踏實,有一種想把一切苦楚都說出來的衝動。
沉默一會兒後,文素說道:“邱大哥,我有個問題一直弄不明白,你說人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為什麼大家從來就不會對到了年紀還不結婚的人寬恕點?結不結婚是個人的事啊,為什麼要搞的這麼複雜?”她的聲音裏有一種哀婉。
景堂對這個問題感到突然,而且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於是他說道:“你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你結婚不是自願的嗎?”
“可以這麼說吧。我本來是抱定不結婚的態度,可是我父母為此事一直操勞不已,加上我周圍一些人看我的眼光,我逼不得已才妥協的。”
“你以前跟我提過,說你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我還勸導過你……”
“可是我現在很苦惱,你說如果結婚還沒有不結婚快樂,那結婚不是一個錯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