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嬤嬤也看了過來,道:“若不舒服的話,就先下去休息。這段時間,你伺候娘娘也辛苦了。”姚嬤嬤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子桑沒有拒絕,匆匆的點點頭,就朝著自己的屋內跑了去。沒再理會後麵的紛擾。而姚嬤嬤和薄荷則奇怪的看著子桑離去的方向倒也沒說什麼。唯獨水洛煙的眸光落在子桑的身上,顯得若有所思。
倒了晚膳的時候,子桑就已經若無其事的出現在水洛煙的麵前,臉色上再也看不見先前的那些情緒。水洛煙的眸光落在子桑的臉色,帶著一絲的詢問,而子桑隻給水洛煙回了一抹淡笑,並沒多言什麼。
之後的時間裏,子桑也不再有任何異常的表象出現,而水洛煙也不再提及子桑心中的痛楚,或者說是子桑想遺忘卻忘不掉的過往,一切就像不曾發生過一般。
但水洛煙卻知,有些事情,就算時間過去久遠,卻也無法從心底拔出,那是根深蒂固的情感,就好比一種名叫落地生根的植物,種下了,無論你怎麼鏟除,他都會再一次的連根生長。
三日後,入葬大典。
皇陵顯得一片肅穆。原本封閉的皇陵大門再度的開啟。慕容修按照祖製安葬了水洛煙原先的軀體,賜晉王妃的稱號。屍身也做最大能力的修複,換上了嶄新的衣服。先前水洛煙的玉佩也都掛在了屍身上,屍身上方也放了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像。
這是在晉王府時,慕容修親筆替水洛煙畫下的白描。而陪葬的珠寶首飾更是數不勝數。原先用於水洛煙屍身的冰棺也被換了下來,換上了上等的紫檀木造成的棺木,隨著儀式的進行,緩緩的送入了主陵之中。
在主陵的大門即將關閉之時,龍邵雲卻突然開口,對著慕容修道:“皇上,臣想進去同煙兒告別,請皇上準許。”
“準。”慕容修看了龍邵雲許久,才開口道。
龍邵雲一人走入了陵墓之內,而其餘的眾人則停留在陵墓之外,誰也不敢再上前一步。慕容修沉默了會,遣散了在陵墓前的眾臣,隻留下了慕容言和小七,在陵墓外,等著龍邵雲的身影再度出現。
而龍邵雲走至棺位之中,看著裏麵躺著的水洛煙,看著那畫像之上栩栩如生的模樣,卻淡淡的笑了起來。龍邵雲的眸光顯得極為複雜,似乎是一種告別,對自己過去的告別,對水洛煙的告別。
“煙兒,我認識你的時候,其實你也就十幾歲的模樣,而如今,都已經過去了十年的光景。這裏葬的是你最初的屍首,就當我把記憶中的你給葬入了慕容家的陵墓,連根拔起,不再對你有任何一絲的眷戀,全心全意的對著無憂好。”
龍邵雲的話語裏,帶著幾分的堅定,也帶著幾分的痛苦。不曾和水洛煙說這些,一是說不出,二是不忍。而如今獨自選擇進入陵墓,對著曾經水洛煙的屍身說這些,也是龍邵雲掙紮許久後才做下的決定。
“這些年,我不否認,我就算離開了京城,帶著無憂在邊陲,心中卻時常的想起你。無憂也知,卻從不曾說到這些。而如今,最初我認識的你,這幅身軀已經停留在這。那麼,我心中的眷戀也連根拔起。對你,我隻剩下無法割舍的知己情,再無半分男女情誼。我想,你明白的,你也理解的。就好似你和慕容修之間,我無法進入一般。”
龍邵雲緩慢的述說著自己心中所想,道:“煙兒,和你告別,也和過去告別。再見時,希望,我退回到最初的位置。隻願默默守護,能守得住心,而非再被你輕易的動搖。原諒我的自私,也原諒我今後的不辭而別。”
說著,龍邵雲的男兒淚,第一次的從眼眶滑落,低落在棺木裏的水洛煙屍身上,那低落的淚珠很快消失不見。而龍邵雲的神色也已經恢複了如常,仔仔細細的看著畫中的水洛煙許久,才轉身離開了陵墓。
在龍邵雲離開的瞬間,那覆在水洛煙屍身上的畫像,竟然也起了詭異的變化,那滴淚,就順著畫像中人兒的臉,悄然滑出,而後才消失不見。
而皇陵外的眾人,看見龍邵雲的身影走出,卻也不曾多說什麼,龍邵雲走到慕容修的麵前,道:“臣多謝皇上的成全。”
慕容修點點頭,沒多說什麼,率先的走出了皇陵。身後的人也跟了上。而這時,皇陵的大門緩緩的關上,龍邵雲看著那門重新關上,心中也知,過往的一切,就此結束。許久,他才跟上了眾人的步伐,隨著慕容修一起離開了皇陵。
而禦龍殿中的水洛煙,心中卻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刺痛,讓她險些有點喘不過氣,大口的喝著杯中的水,再緩解著自己此刻的情緒。那種猛然而來的窒息感,似乎一下子掏空了水洛煙的心扉,落空的感覺,讓水洛煙有些摸不著邊際。
說不清的感覺,亦是失落,也是落空。就好似一種根深蒂固的物,被人連根拔起。那種痛,來的又猛又急。
“娘娘,您怎麼了?”子桑在一旁緊張的問著水洛煙。
“沒事了。”水洛煙安撫著子桑。
那種猛然的抽痛,已經不見了蹤跡。全然下意識一般,水洛煙站起了身,朝著禦龍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