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意弄人(2 / 3)

江安瀾最後點了頭,“好。”但又淡淡地接了一句,“我等你。”他這句“我等你”有點一廂情願不允許就此結束的意思。

江安瀾走了。

姚遠進了衛生間洗了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睛通紅。

父母去世的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

那天她看著滿身是血的父母躺在病床上被搶救,她隱約知道,父母可能救不回來了。她趴在玻璃門外一步都不敢離開,一刻不停地求著上天的菩薩,求他們不要帶走她的爸爸媽媽。可最終,媽媽走了,沒一小時,爸爸也跟著走了。

江文瀚害死了自己的雙親。

江安瀾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他為何要隱瞞她?

他接近自己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知道她因為他的家人而成了孤兒同情她?

但他那樣的人,如果真的隻是同情她,不會那麼花費精力。

可是,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做不到聲嘶力竭地去質問他、排斥他,卻也無法再心平氣和地與他相處了。所以,暫時就這樣了吧。

可為什麼自己會那麼難過?

想想前一小時明明還在笑,現在卻想哭。

這人生可真逗。

姚欣然來的時候,姚遠在廚房裏,正準備燒水,人卻拿著水壺站在水池前一動不動。

姚欣然走上前去接手了水壺,不由歎息,當年叔叔嬸嬸過世時,八歲的小女孩也是這樣,孤零零地站著,一聲不吭。姚欣然開了水龍頭,灌滿水放到水壺底座上燒,之後拉著堂妹往外走,“我們到客廳裏坐坐吧。”

“姐,你說他為什麼要跟我開始呢?明明是那樣的關係。”姚遠的聲音幹澀,滿臉悲傷。

看堂妹這樣,姚欣然有些無言以對,她沒打算拆散堂妹跟江安瀾,隻不過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必定不會瞞著自己堂妹。

姚欣然牽強地開口:“其實,肇事的是他叔叔,江安瀾又不是從犯,咱何必要搞‘連坐’呢?而且,說不定這事他之前也是不知情的呢。”

“他知道的,他多機敏。他既然知道我爸媽是他叔叔撞死的,他怎麼還能……還帶我去他家裏,見他的家人,去問好,去笑臉相迎呢……”

姚欣然聽到這裏,也終於沉默了。

之後她去給堂妹倒了杯開水,又煮了稀飯。姚遠沒吃兩口,姚欣然看她精神實在不好,也沒勉強她多吃,隻是最後勸說她回房裏休息。

姚遠一進自己的房間,看著床上疊得整齊的被子,又出了好一會兒神。

外麵的姚欣然沒事幹,但又不放心走,就去書房裏開了電腦。

隨便刷了會兒微博,想到眼下的局麵,她又是一陣煩躁。

雖然這事兒是她去挖掘到的,但她依然覺得荒唐,江安瀾竟然是江文瀚的家人。

她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這麼倒黴啊?

越想越火大。

這種事要是擱在電視劇裏,非演變成複仇片不可。

姚欣然見桌麵上《盛世》的遊戲標誌,點了進去。他們百花堂跟天下幫的同盟頻道裏聊得正high。

寶貝乖:“阿彌哥,如果我嫁給你的話,乃能否保證我們的婚禮跟幫主和大嫂他們那樣奢華呢?當然啦,時間不能像幫主跟大嫂那麼神速!”

阿彌:“全部可以有!”

走哪是哪:“寶貝兒別嫁給他,哥才有錢,嫁給哥吧!”

雄鷹一號:“走哪,你之前不是說窮得都快當褲子了嗎?還有錢呢?你就吹吧。”

血紗:“要嫁給像幫主這樣的,老實說,大概到這遊戲停運都不會有了吧?”

寶貝乖:“淚奔,好羨慕大嫂!”

花開:“噗,同羨慕。”

走哪是哪:“昨晚老大和大嫂又雙雙退出遊戲什麼的……”

姚欣然看不下去了:“行了,別人的事情你們都那麼起勁幹嗎?”

走哪是哪:“哎喲,水幫主來啦!”

寶貝乖:“水姐姐,你是大嫂的親姐,老大和大嫂什麼時候真結婚啊?我們要喜糖!”

姚欣然:“我說,還是請大家將網絡和現實分開點吧。”

姚欣然說完,就退出了遊戲。

她想了一番,最後又上線跟溫如玉發了消息:“麻煩你跟你幫裏的人說一聲,以後少說些八卦吧。其實說也沒事,反正她估計也不會再上遊戲了。”

溫澄那邊看出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沒啥事,以後我妹大概不會玩《盛世》這遊戲了。”

“跟江少有關?”溫澄很有警覺性。

“你說呢?”姚欣然懶得再多說什麼。

江安瀾踏出機場,家裏的司機已經停好車在外麵等,他一坐上車就閉目養神,臉色很難看,嘴唇發白。

他剛下飛機打開手機時接到了大堂哥江安宏的電話,說小叔今天回家,如果他今天沒其他重要的事,盡可能抽時間回家吃晚飯。

江安瀾忍不住笑了,如今他最重要的事都已經差不多搞砸了,其他還有什麼所謂的?

江安瀾按著太陽穴,司機在紅燈處停下。他望著窗外車水馬龍,那麼多人,那麼多的可能,他們相遇了,卻偏偏有這種前緣。有前緣就有前緣吧,可憑什麼是要由他來為那段過錯付出代價?

為了這份念念不忘,為了不悲傷、不歎息、不無奈,他等了多少年?

她回國,為了不一上來就嚇著她,他花了多少精力在遊戲裏。通過網絡跟她接觸,按捺著性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正苦大仇深的江大少爺又收到了溫澄的一條短信:“你跟大嫂怎麼了?大嫂的堂姐說嫂子以後可能不玩《盛世》了。”他當即臉色一沉,除了姚遠,他極少會有耐心給人發信息,但這次他打完發了過去:“我們沒事。”

他們沒事。

是的,即便現在出了點問題,以後也會沒事的。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就算讓他離經叛道、背信棄義,他也不允許有事。

這大神一旦鑽牛角尖,那真是暗黑得都有點“三觀不正”了。

這天傍晚,江文瀚也由司機從機場接回。他帶的東西不多,隻有一隻中型行李箱,箱子由司機在後麵幫忙拎著,他先行走至客廳,客廳裏江老爺子和老太太,還有江文國、江安宏等不少江家人都在。

江文瀚已四十五了,倒也不怎麼顯老,穿著一件風衣,挺有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

他先向坐沙發正中間的父母請了安,老太太的眼睛有點紅。江文瀚看著江文國叫了聲“大哥”。如今已五十多歲的江文國,麵目很得江老先生的遺傳,包括能力手腕也是。現已處於高位的江文國沉穩地應了聲,隨後說:“你二哥海外生意太忙,今年過年都回不來了。你這次就替你二哥在家多住幾天吧。”

江文瀚點了下頭,心裏不由苦笑了聲,他們兄弟三人,唯有他最沒有作為,甚至還給家族抹上了汙點。

而每當他看到那群後輩時,都不禁讓他歎老嗟卑。

大哥江文國是他們三兄弟裏子女最多的,兩兒兩女,長子江安宏三十而立,成家立業,媳婦亦是名門之後。次子江安呈,進了公安係統,隻需再磨煉幾年便可高升。兩個女兒則是當年由江老爺子做主讓江文國領養的烈士遺孤,如今也都成了社會的棟梁。而二哥江文華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江安瀾,從小便聰明,老父親最寵的孫子便是他。次子江傑,他未曾見過。江文瀚一一看過來,視線回到老父親身上時,老父親開了口,語氣嚴厲,“是不是看著這些比你小的晚輩們如今都成人成才、事業有成,你這當長輩的自愧不如?”

老太太皺眉,“你就少說兩句吧,難得回來一趟。”

“你也知道是難得,我看他真當我們江家是他的旅館了。”江老先生的臉色依然不好看,江文國也忙寬慰了幾句。但江文瀚似乎對父親的冷嘲熱諷已然習慣了,聽著這種話麵色都不變一下。

江安瀾看著這場麵,先站了起來,平淡地說:“吃飯吧,餓了。”然後率先朝餐廳走去。江安呈也跟著起來,“爺爺奶奶,吃飯了,飯菜涼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