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快去相親!嫁不出去的人沒有人權!更沒有發言權!”

小壞一邊把我往外推,一邊振振有辭,我抱著門框不撒手,嗷嗷慘叫,二黑穿著圍裙揮舞著鍋鏟衝出來,高聲叫道:“不準欺負我姐姐!”

小壞也是不好惹的,叉著腰衝二黑嚷嚷:“你姐姐都三天沒出門了,你還護著她,難道想讓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二黑撓撓頭,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耳根紅了紅,吞吞吐吐道:“外公說姐姐嫁不出去就要嫁給我,其實嫁給我也沒關係,姐姐很好。可是,小頭哥哥說娶你會很倒黴,拉巴巴拉不出,走路有樹就撞樹,沒樹就會摔跟頭……”他一邊說,一邊還扳手指頭,小壞樂不可支,順手敲他一記,二黑渾身一震,滿臉驚悚,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聲音道:“姐姐,你快去相親,趕快嫁人吧!”

我抄起菜籃子砸過去,旋風般衝上閣樓,把門重重關上。

“減肥”兩個紅彤彤的大字提醒我那無比鬱悶的一天,當秦哥知道我就是那“私生女”的時候,麵色別提有多好看,連滾帶爬走了,還不忘提醒我他的證件都是假的。

此事說來話長,大山小山出國留學,兩家父母窮極無聊,才把注意力落到我身上。大學五年,我從爹不疼娘不愛變成了香餑餑,享受了大家春天般的溫暖。幹爹公司的名車輪換著停在我的教室門口,等待接我放學。連我一貫懶散的老爸也出動了,經常將那拉風的大哈雷轟轟堵到我放學的路上。受寵若驚的我派頭氣勢都有了,蓄謀已久的大學戀愛計劃也胎死腹中,放眼望去,周圍一片荒蕪,寸草不生,可憐隻能在咖啡館小屋裏偷窺帥哥解饞。

人類的想象力果然無窮,我終於深得其精髓,決定在咖啡館靠偷窺帥哥過日子,堅決不去相親!

憋悶幾天,唯一的成功就是減肥成功了,我把日曆撕下來,跟鏡子和磅秤好好溝通一番,得出結論:宅是一種神奇的減肥藥,可以繼續胡吃海吃!

電腦開著,右下角的小企鵝正一閃一閃,我常去的美人群裏十分熱鬧,原來是有人發了個對比相貌相似度的網站,大家拿著各種照片比來比去,一個像趙本山和另一個像葛優的妹妹在狂哭不止,拚命刷屏。

閑著也是閑著,我把自己兩張不同的照片貼上去,結果很快出來了:“不要侮辱我的智慧,提醒一下,設計熊貓燒香的是我弟弟!”

我拍著桌子大笑,在相冊裏翻了翻,找出所有人的照片一一貼上去。還好,大山小山電腦認出是相似度很高的雙胞胎,都像幹爹。想起幹爹,我不由自主地歎氣,兩人的冰山臉其實都是遺傳,從小到大我很少見他笑,隻有喝醉酒時十分不可理喻,回來一定要找我,樂嗬嗬地抱著我,用胡子紮我的臉,非要弄哭我才罷手。

說起來時光對我家四個大人還真是厚道,我父母那對帥哥美女組合就不說了,幹媽快五十的人,頭發仍然烏黑濃密,因為經常綁個長辮子,看起來跟三十多的人差不多,而幹爹不喜歡拍照,存貨隻有掃描下來的結婚照一張,幹爹穿著軍裝,十分英武,幹媽在裏麵也梳個大辮子,看起來真漂亮。

我順手將結婚照和我的大辮子照貼在一起,看到結果,下巴哐當砸在桌子上。

跟幹媽的相似度80%,正常!

跟幹爹的相似度99%!比我和老爹老媽還像!

“私生女”三個字突然跳進我的腦海,再也趕不開,我死死盯著群裏瘋狂飆漲的對話,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什麼話也不想打。一旦有了懷疑的種子,無數被我無視的證據爭先恐後跑出來,任憑我如何打擊踩踏回避,始終不肯撤離。

為什麼我會像幹爹?

別人都是一戶一家,為什麼就我家有兩戶?

明明大頭小頭才是精英,為什麼幹爹喜歡我比喜歡他們還多?

為什麼我的父母親總是不在家?

……

我隻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麼大頭小頭會恨我,為什麼他們千方百計要把我趕出來。他們肯定在出國留學之前就知曉秘密,因此百般推脫,不想回來,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隻是恥辱。

我對群裏的美男完全失去了興趣,默默關了電腦,一頭栽進枕頭堆裏,又慢騰騰爬出來,趴在欄杆上看這離奇的花花世界。

陽光正好,從密密的綠蔭裏透下來,在馬路上撒下無數跳躍的斑點,像火種,像星辰,更像碧水潭上的粼粼波光。來往的車很少,都似乎怕驚破了這種夢幻,開得如同蝸牛。

風很輕,帶著樹木清新的味道撲麵而來,我爬起來坐在欄杆上,抱著柱子蹭啊蹭,一邊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二黑猖狂的笑聲飄飄忽忽飛上來,提醒我一個鬱悶的事實,拜小山所賜,我竟然被二黑嫌棄了,什麼世道!

一輛熟悉的黑色車子突然停在咖啡館前,小山快步走下來,目光淩厲地和我遙遙相對,半晌才擠出兩個字:“下來!”

這裏反正是我的地盤,怕他作甚,這種禍害我的精英氣死一個少一個!我把心一橫,放開柱子,水袖一揮,在空中挽了個花,妖嬈地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壁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我到底還是小看了小山的凶殘,正唱得高興,一股陰風撲麵而來,我定睛一看,小山拿著根長長的竹竿朝我撲來,嚇得一個激靈,從欄杆掉了下來,正落在剛搭的雨篷上,而後又從雨篷滑下來,筆直地落入他銅牆鐵壁做的懷抱。

他滿麵怒容,看來又想狠狠教訓我一頓,我慌忙抱著頭蹲下來,他吭哧吭哧直喘粗氣,拎著我的衣領將我提起來,冷冷道:“你到底鬧夠了沒有!你今年是26歲,不是6歲!”

不用你提醒我的年齡!我委委屈屈地想,哽咽道:“小頭哥哥,我是不是幹爹的私生女?”

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如果他承認,我就永遠不出現在他們麵前,不討他們嫌,如果他支支吾吾,我就繼續離家出走,繼續宅,如果……

然而,從頭頂傳來的劇痛已經容不得我多想,我抱著腦袋又蹲下來,抖抖索索道:“你不說就不說,幹嘛打人,我隻想知道真相。”

話音未落,他的巴掌又降臨我的頭頂,在距離僅一厘米處停下來,化掌為拳,在我麵前握得骨節嘎吱有聲,他咬牙切齒道:“你這個禍害,真想打死你算了!”

三個腦袋瓜在窗口漂移,隻聽哎呀一聲,二黑被人踢出來,捂著屁股嗚嗚直叫:“小哥哥,他們打我。”

小山收起拳頭,指著我厲聲道:“二黑,晚上把你姐帶回來,帶不回來這裏也別做了,以後我改做酒吧!”

“不要啊!”另外兩人也從窗口冒出來,可憐巴巴看著我,我就勢撲到台階上坐下來,抱著膝蓋認真地傷心,打不過說不過玩不過,也隻有委曲求全一條路可走。

他上上下下視察一圈,來了個徹底的清洗,將我收藏了N年的各色各樣美男畫報雜誌全部沒收,我的心啊,鮮血淋淋啊!

他得勝回朝,還是絲毫沒見什麼喜色,衝二黑厲聲道:“給你一個任務,以後有男人敢跟你姐姐唧唧歪歪,直接抄棍子打人,你打人不用負法律責任,明白沒!”

二黑眼睛一亮,雙腳啪地一聲並攏,給他敬了個少先隊隊禮。

小山悶哼一聲,鑽進車裏飛馳而去。

我在咖啡館前抱著雕花欄杆蕩秋千,哀歎我的苦命,也許我的怨念實在太過強大,客人越來越多,竟無人侵占我的風水寶地。

二黑忙得一腦門的汗水,樂嗬嗬端出一個小碟,赫然是個提拉米蘇。這小子做吃的還真有天分,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我接過小碟嚐了嚐,對他伸出大拇指,他搓著手直笑,裏麵有好幾個甜滋滋的女聲同時響起,“小二黑,我也要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