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閔笑而不答,沈朗偉慢慢走向辦公桌,坐了下來,麵朝他:“我有能力扶持一家企業壯大,也有能力幫助一家企業從危機中脫身,當然,更有能力不費吹灰之力打垮一家企業。居康今年打算上市,快要年中了,卻爆出這樣的醜聞,看來接下來的事情,會很危險。翟閔,你一直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對自己最有利,當初你眼也不眨趕走自己的好兄弟,我就十分看好你,生意場上,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更何況——”
沈朗偉笑道:“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何畢翻老賬,我沈家是社會名流,也絕對不會出一個罪犯,聽說那部手機在你的手裏,這麼舊的手機,應該修不好,是不是?”
翟閔走前,沈朗偉最後道:“什麼是雙贏,你不會不知道,現在你的女朋友已經回到你身邊,即使手機修不好,官司輸了,她還是會在你身邊,而你的集團,我會大力支持。”
翟閔沒有回家,開車來到趙有時的小區裏,小區裏路燈昏黃,家家都已睡下,一樓的單元裏也漆黑一片,他駕車返回。
接下去的幾天,事態愈演愈烈,各個部門全都加班加點,聯絡媒體,溝通政府部分,倉庫裏有問題的貨全被叫停,相關部門開始追查責任人,新聞裏又爆出一顆重磅炸彈,有名孕婦在三個月前搬入新家,前幾日生產,結果生出了一個畸形胎兒,查找原因,發現得安的產品有嚴重的質量問題,新聞一經報道,引起網絡一片嘩然,聲討聲越來越大,居康集團出動全部公關團隊也應付不暇。
短短一周,風雲突變,居康上下人心惶惶。
趙有時坐不住了,白天趕到居康集團,見到所有人都在忙碌,她在茶水間裏找到翟閔,翟閔正在抽煙,望著窗外說:“以前公司在時代廣場,從茶水間裏望出去,能看到時代集團,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會把公司搬去那裏。”
趙有時走到他身後,問:“事情有多嚴重?”
翟閔蹙眉:“沒多少人能夠信任。”他彈了彈煙灰,抵著窗框,說,“有些事情我忽略了,現在才重視起來,即使揪出幕後黑手,也為時已晚。”
趙有時說:“什麼事情都不會為時已晚,因為沒有後悔藥,所以才會有‘補救’兩個字,別人總說付出不一定有回報,我卻覺得隻要付出就一定有回報,不補不救怨天尤人有屁用,要是抱著‘為時已晚’的心態去做事,那幹脆結業吧!”
翟閔終於轉身,打量趙有時,問:“所以我們也沒有‘為時已晚’,你已經回到我身邊了,是不是?”
趙有時抿唇不語,翟閔捧住她的臉,問:“無論如何,你也不會再離開我,是不是?”
趙有時被他夾在手指上的香煙嗆到,撇過頭咳嗽說:“行了,別問這種肉麻的話,你好好工作,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你別分心!”
翟閔一笑,把她扣進懷裏,使勁抱了抱。
入夜後,公司裏仍舊烏煙瘴氣,翟閔經過丁士磊的辦公室,見到裏麵空空蕩蕩,攔住一名員工問:“丁總呢?”
“丁總剛剛下班。”
“下班了?”
員工想起來了,說:“哦,可能跟劉總監一起走了,我看到一起出了辦公室。”
翟閔點點頭,走到停車場取車,漫無目的地開了一圈,川流不息的車輛漸漸變少,等他再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車子停在了一棟單元樓外,一樓有扇窗戶,裏麵是廚房,沒人出來喝水,始終漆黑一片。
他想起從前,每次放學回來,他會習慣性地抬頭看向趙家的廚房窗戶,這個習慣不知是何時養成的,也許是某一天,碎紙卷從廚房窗戶裏飄來,隨即傳來趙有為的打罵聲和小小的趙有時的哭喊聲,從此以後,他就養成了那樣的習慣,經過抬頭,時常能見到趙有時刷碗洗菜,夏天抬起細胳膊抹汗,冬天經常對著手哈氣取暖。
十八歲的趙有時喜歡學他說話,似模似樣的,卻沒有學到他的精髓,他把她從混亂的爭吵中帶走,奪下她的菜刀和榔頭,她哭著傾訴,他請她吃鹵鵪鶉。
他強吻了她,趙有時舉起濕漉漉的拖把砸下來,哭著說:“你去死!”每次想起那天,翟閔所有的壞心情都會一掃而空。
他分文未花,送給趙有時一堆沐浴用品,隻有趙有時這樣的人才會樂開花,收到一箱衛生巾後她又羞憤又滿意,她這隻悶葫蘆竟然會每天躲在陽台上和他打電話,一聊就忘記時間,彼此說著“我嗯你”。
她給他買雨傘,給他織圍巾,把自己的大頭照親手掛在他的車頭,警告他時時刻刻都要記住女朋友,自稱“趙姐”,讓員工全都哭笑不得。
接下來,是誰也不願回憶的時光。
翟閔不知抽了多少煙,最後一根煙蒂被他擲出車外,他靠上椅背,望著黑漆漆的車頂,如同過去無數個****夜夜,輕聲念道:“趙有時……”
你已經回到我身邊了。
兩天後,居康集團的新聞仍舊沸沸揚揚,趙有時不想影響翟閔,隻能親自趕去那家手機維修店,卻被告知——
“手機?前兩天翟先生已經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