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山呐耨耨臉,粉黛細褶惹人憐,君爺差吾來跴緝,莫使遊魂禍人間……”,雪花滋養著整片山脈,朦朧中,一隊三四十人的差撥從遠處走來,蒼茫的大山中為何會有牢獄中的衙役?身著紫黑色的布服,靠肚子的地方繡著塊圓布,上麵用紅色的顏料濃濃的描寫了一個字“飯”,他們排著隊,手中拽著一根鐵鏈子,鐵鏈子剮蹭著地麵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時間一久,竟然像是有了固定的節拍一般,和著差撥嘴裏似唱非唱的聲音,在群山中悠悠蕩蕩。
“悠悠的山呐耨耨臉,粉黛細褶惹人憐,君爺差吾來跴緝,莫使遊魂禍人間……”一次又一次,不知多久之後,這隊差撥終於遊蕩到了壩口子。
胡子謅咬著牙把手指戳在雪地上上,雙臂用力,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頭就像要從中間裂開一樣,眉心宛若插了一根鋼針,還不住的有股奇妙的力量控製著鋼針來回攪動。
腦袋裏麵混亂不堪,生,死,記憶的洪流衝垮了閘門,火光四起,殺喊聲,哭鬧聲,一個瘦小身子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啜泣著,絕望的縮著脖子把腦袋藏在環抱胸前的臂膀間,扮作鴕鳥不過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一雙粗大的手蠻橫的掰開了他的雙臂:“恥辱!”
腦袋嗡的一下,胡子謅醒了,霎時間虎嘯龍吟山河震蕩,整個八裏塘都蠕動了起來,地麵起起伏伏,遠山上常年冰封的積雪浩浩蕩蕩的呼嘯著狂奔起來,壩口子邪風再起,胡子謅睜開眼睛,麵對的依舊是這散落重疊的無數屍體,隻不過,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他從未看到的東西!屍體旁的地麵上,多了一塊兒不斷轉動著的黑色禁咒,死去軍士的靈魂被禁錮在裏麵,一條條墨黑的鎖鏈從靈魂體內貫穿,靈魂體猙獰著痛苦哀嚎,整整五千多軍士啊!幾乎都是在對著胡子謅哀嚎,說的都是同樣的兩個字:救我!
胡子謅雙腿打顫,手腳都凝固了,他哪裏見過這種場麵,竟然一動不動的呆在了那裏。那些差撥仍然沒有理會這個全場唯一的一個活人,盡管他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那又如何?差撥從鐵鏈中揪出一根,朝著禁咒裏一扔,那鐵鏈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禁錮的靈魂體的頭上,隻見那個原本掙紮的靈魂體立馬萎蔫了,雙目失神,木頭樁一樣杵在禁咒裏一動不動,鐵鏈又是很有靈性的攀上了他的脖子,轉動一圈後形成一個鐵套,差撥稍一用力,靈魂體被拽出了禁咒,像畜生一樣被拖拽著走向下一個靈魂體。
胡子謅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慘叫著無助的靈魂,生出了憐憫,可是“住手”剛說到一半,手剛抬起一分,一個黑影就站在了他前麵,抬手對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胡子謅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淩空回旋十多圈麵朝下紮進了雪堆,不省人事。
差撥們這時停頓了,身上的衣服獵獵發響,老人緩步走過去,扯著胡子謅的襖子把他從雪窩子裏揪了出來,待老人走遠,差撥們回過了神。
“王管製,那小子,看到了我們?”
管事的差撥咽了口口水,冷冷回到:“怎麼可能,這可是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