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何驀然回頭,眸若深淵,狂風般似要將他翻湧湮滅:“你,套我的話?”
虞骨淺笑自若:“與我何幹?”
是啊,與她何幹?她不過是如實照說罷了,若他心中無鬼,又怎會有套話一說?
而這套話……
不正是承認了之前所有的猜想了麼!
頓時,袁何此話一出,公堂上所有人嘩然而出,麵露駭然,原本還有些許動搖的心一下子鏡若明徹,堅信不疑了。
原本這一承認不過是說明這剪子是他所有物罷了,而這套話一說卻涵義深刻,原本不想說的卻被套出來,不正是心中有鬼,內有乾坤隱情?
這下,這麼一說,卻才真真是讓袁何吃了個虧。
袁何似也想到這點,麵色一變。
虞骨淡笑自若,卻是轉身踱步到孟沈廉麵前,微微作揖。
“虞骨已盡所能,大人請繼續。”
孟沈廉嘴角含笑,眸含讚賞欣喜之意:“多謝虞公子。”心中這才真正放下了。
若沒有虞骨這番問話,他勢必無法讓袁何承認,而這案子也終究成了個無名案。
既無法為死者伸冤,烏紗也會不保。
想到此處,孟沈廉心中感激愈甚,這才真真正正將虞骨視為自己人。
原本像孟沈廉這般的官職,出生也是富貴人家,怎會將莫名其妙出來的一人完全認同?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而孟沈廉也算是見過世事變幻的人,自然心中城牆更厚。
然這幾日下來,虞骨所展現的學識淵博,談吐風度,及他對他們的態度,無惡意也的的確確幫助了他們。
而今塵埃落定,結果已定,他已無需再懷有防備之心了。
孟沈廉此時眉頭一擰,“啪”一聲,驚堂木一拍:“袁何,事到如今,你可認罪?”
“袁何……認罪。”
袁何這一聲認罪,真真讓案件敲響最後的鍾聲,同時也阻止了側堂欲起身啟口的袁書成。
袁書成呆滯不動。
他原本看著目前這一出“鬧劇”,對他們所言也不置可否,而袁何也沒認罪,正欲出口製止為難他們,卻沒料想,袁何一句認罪,徹徹底底將他拍向了深淵懸崖之下,在無翻身。
他從未沒有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過,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但是如今,他也確實心不定了。
“何兒?”袁書成顫抖著聲,聲線有些不穩。
袁何麵色平淡更甚冷漠地望向自己的父親。
袁書成驚住:“何兒……”
“事已至此,無需多言。袁書成我這些年也過倦了,不想與你再虛以為蛇了,倒不如就這樣罷。”
袁何麵色冷漠,聲中毫無感情。
這話這聲,是真真正正傷到了袁書成。
“啪”!
袁書成有些怔住地望著自己高舉著的手,緩緩將視線投向麵前被打得偏頭的袁何,看著他臉上漸漸顯露的鮮紅的五指印,心中頓時有點悔有點軟:“何兒……”
“你沒資格叫我的名字!”
袁何驀然縮緊瞳孔,滿目的憤怒似火般鋪天蓋地將他淹沒。
那怒火憤恨來得突然而猛烈,火燒燎原般鋪天蓋地向袁書成翻湧而來,那熟悉的眸子中從未有過的深入骨髓的恨意濃烈而深刻,似恨不得將他削骨剔肉啃噬而盡。
袁書成被這怒意灼傷了眼睛,顫抖著身體,滿目受傷而不解。
“何兒……這是為何?”
“嗬,為何?你竟有臉問出這話?”袁何冷笑,滿臉諷色,“真不知你這種人是怎的苟延殘喘活到今日的。”
袁書成震驚,似無法接受這般刻薄無教養的話是從自己親生兒子口中說出來的。
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看著滿目刻骨的恨意,他恨他至深至切!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從小到大,我待你最好,從未委屈過你,你的其他兄妹都說我偏心,我甚至欲把這府中掌權全權交付於你,你怎可?!”
說道最後,聲中竟有些哽咽。
“哈哈哈哈哈!”袁何驀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待我好?袁書成……你他媽當我是傻子麼?當年欲殺我埋我毀屍滅跡的,不就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