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是昆侖山尖上一顆頑石，質地堅硬，皮色黝黑，這樣的石頭千千萬，並不出奇，可就數它最煩惱。
山頂人煙稀少，隻偶有飛禽走獸，可是有一天，它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
頭頂這片天壓得極低，那些虛無縹緲的私語就從雲層裏透出來。
有時是個女子的聲音，有時又換成男聲。
或談法論道，或說些古今罕聞，
它聽得入迷，繼而神往。
隻覺得聽得越多越好奇，那是個什麼所在，又是誰在說話。
它向熟知的朋友打聽，不論是山石山草還是山鷹山鹿，沒一個聽到過這些雲中細語。
是隻有自己聽到？或隻是自己的幻聽。
可望不可及，讓它悶悶不得其樂。
這日，有白衣長者從天而降。
不經意拍打到它，發現它嗡嗡作響。不由讚道：“聲如青銅色如墨，好磬石！”
這老者仙風道骨，又是從雲中而來，還不吝讚美，讓它不由親近，於是就把自己的煩惱和渴求告訴了他。
老者笑哈哈：“靈石，並非頑固不化。你悟性甚好，心念助於聽，因此才隻你能聽得仙界之音、仙人之語。”
它大感意外，又覺得心裏有股喜悅如藤蔓瘋長：“仙師，我想求道成仙，求您指引。”
對方笑而不語，隻伸出手指比了個三，飄然而去了。
墨夜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但從此他心內不再迷茫，無論風雨，每日認真傾聽天語，靜心修煉。
這樣寂寞又堅忍的歲月過了整整三百年，大雪封山，那老者突然又至，向他伸出手：“跟我來吧。”
他簡直像做夢一般不感相信。
“怎麼？”那老者複又伸出三個手指，“你忘了這個約定嗎？今天我特來收徒。”
“師父！”他驚喜交織。
隻見那老者默念一咒，用手輕輕撫過他的頭頂。
再起身起，他已是月光之下的翩翩少年郎。
老者將一枚玉扣按入他胸膛：“從此，你就是墨夜了，雲蟾宮墨夜。”
墨夜閉著眼，暖暖的光帶著飛絮灑在他麵頰上，像他的心一樣熱烘烘的。
今天是他的仙辰，也是他拜師的日子。
就像當年的師尊一樣，自己收的這個小丫頭，讓他看到了與眾不同的特質，她樂觀、善良、好學、體貼，帶著尋常仙人所沒有的柔軟。
自己原本冷酷堅硬的心開始融化了。脾氣性格也慢慢改變。
有時候也開開玩笑了，臉上也不再那麼冷冰冰了。回想這幾日陪這丫頭瘋鬧，誰能想到堂堂雲蟾宮大弟子墨夜會如此？
也許，自己內心深處就渴望這樣的生活？也許自己的本性也渴望變成丫頭這樣的？
墨夜不知道。
他隻是想起丫頭為了準備他的生辰而忙碌費心，就覺得心裏軟軟的暖暖的。
他不由暗暗下了決心，假以時日，一定將她培育成會成為令雲蟾宮驕傲的一員！
那麼現在，是時候給她這份禮物了。
他的袖中攏著一枚玉扣，上頭刻了隻三足金蟾。他久久摸挲。
“月缺霜濃細蕊幹，此花元屬玉堂仙。鷲峰子落驚前夜，蟾窟枝空記昔年。”真想念宮中桂香。
正想著，就聽背後有人輕輕喊道：“師父。”
他轉身去看，小丫頭乖乖巧巧地站在那，朝他深深拜倒：“生辰快樂。”攤開的雙手正奉著條晶瑩剔透的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