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趙無忌在這場戰鬥中有什麼不測,若是趙無忌為了救他而出現什麼不測,那楊草將會比失去自己的生命還要痛苦。
所以哪怕陰冥擺渡船中的戰鬥還沒有停止,他也毅然將鎮壓陰冥擺渡船的事情交給小龍熊抱周大炮去合力完成,他要親自過來保護趙無忌,當他的守衛者!
斜雨亭上方傳來一聲極為難聽的巨響,就像是一口鐵鍋被人用磚頭砸破,黑衣人的身體終於清晰的顯現出來。
但他的情況,卻非常糟糕。
他頭頂的笠帽已經裂開,黝黑的臉上閃過一絲絕然之色,手印再次變幻,一直守護在他身軀四周的念珠停止了旋轉,驟然變成一條黑色的蛟蛇,嗖嗖作響纏上正要刺向自己麵門的那三把劍梭,讓劍勢為之一頓。
然而那三把劍梭陡然開始嗡鳴振動,如將要破雲的真龍,強硬地不停向前突進!
黃豆大小的雨珠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啪啪的輕響,被風刮斷的新枝發出啪啪的輕響,斜雨亭上方也發出了啪啪的輕響,那把困住劍梭的鐵木念珠四處迸散!
黑衣人苦笑著閉上了雙眼,殺神鳴嘯著穿過空中那些鐵木念珠,深深刺進他黝黑的眉心,鮮血緩慢滲出,苦澀的笑容就此定格。
楊樹屹立在斜雨亭頂端,姿勢從容而優雅,不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死戰,而像是做完了一場極其賣座的表演。隻是沒有人看見,幾條血線從他的指尖滑落。他看似優雅,但把黑衣人擊敗的同時,自己其實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楊草看著不遠處的敵人們,緩慢把求索劍從一名魂客胸口裏拔出。
嗒嗒嗒嗒,迸散的念珠撞到梁柱上牆壁上,然後落到木地板上。
青蛇大街上,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變成一具又一具屍體。
一個人要成為魂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聚集在青蛇大街的諸多魂客,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和功夫。然而一夜之間,這些時間和功夫便付諸東流,成為一具冰冷的軀殼和一攤與雨水彙成一團的血水。
一個倒下。
兩個倒下。
三個倒下。
五個倒下。
十個倒下……
源源不斷的有人倒下,源源不斷的有鮮血灑落街道,源源不斷的有殘肢斷臂飛舞,源源不斷的有從街道兩旁的樓房窗戶裏探出頭來又將窗戶緊閉,源源不斷的有哀嚎和咆哮,源源不斷的舞劍和劈刀……
雨更大了,天更黑了,青蛇大街上的顏色,也更紅了。
應采鵝依靠在斜雨亭的木柱上,已是不忍心再看下去,緊緊閉上了眼睛。
她高聳的胸脯從劇烈的起伏到完全的平靜,竟因這場血戰而變得麻木。
雨終於停了。
他們勝了,但毫無喜悅。
看著大街上滿滿的一疊疊屍體,又如何高興的起來?
張升三人已被閻擊斃在陰海,身體已被無數陰鬼搶著吞噬。三個金魂境的身體,不知要讓多少陰鬼受益。
小龍熊抱和周大炮迅速回到浮生空間,他們的體力和魂力早已透支,需要恢複。
楊草卻不能恢複,他還有事要做。
看著滿地屍體,他歎道:“三大家這回元氣大傷,怕是沒有後著了。”
楊樹臉上沒有楊草和趙無忌的那種傷感,有的隻是冷漠,道:“何止是元氣大傷。我們這裏取勝了,相信家裏也已經取勝了。經過這一夜的打擊,三大家怕是會一蹶不振了。”
楊草點點頭,道:“他們這是自取滅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盡管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楊草朝斜雨亭走去,對亭中的應采鵝道:“可以開啟了。”
應采鵝沒有動作,也沒有回答。
楊草又道:“他們都是我的哥哥,是自己人。”
三人剛才還並肩作戰患難與共,應采鵝當然相信楊草所說。於是輕輕點頭,不再猶豫。
一段冗長的咒語從應采鵝嘴中念出來。
應采鵝的聲音實在動人獨特,哪怕是念枯燥的咒語,也是那麼的沁人心魄。
下一刻,青蛇大街仿佛凝固。
斜雨亭也仿佛凝固。
整座城市都仿佛已凝固。
所謂凝固,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而就在這一刹那的時間,應采鵝的身體突然消失不見。
雨後的青蛇大街升騰起一陣薄霧。夜漆黑,薄霧便顯得很濃密,讓人以為眼中的應采鵝突然不見是眼花的原因。
但應采鵝剛剛念完咒語,這回馬上就不見了,說是眼花又不太符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