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本侯軍令!前軍總攻,隻許進不許退,有退後此劍者,中軍將其就地斬殺,無論官銜,無論品級,若本侯退了,就把本侯也斬了!”
“遵命!!”眾將士齊聲道。
楚雲雪最好的武器並不是他的“左右手”,而是他腰間的這把名曰“斷情”的寶劍。但現在,他把“斷情”拋出,用以示威,而是拿著“日月”衝鋒陷陣,足以證明了這道軍令的份量。
果然,此令一下,前軍一些退後的人不敢再退了,尤其是看到繼續退出此劍的士兵被立馬斬殺,他們更是堅定了衝鋒的決心。
他們體會到了武侯的威嚴。
而楚雲雪,雙手舉著一把大斧,身先士卒的朝碧川城衝去。
“將士們,隨我殺進城!”楚雲雪聲嘶力竭的大喊。
這一刻,那眼中充滿溫柔、體貼,雕琢木像時的楚雲雪已不在,現在的他,宛如一頭瘋狂嗜血的野獸。
殘陽如血,天地間一片腥紅。
……
……
破敗的城,焦黑的牆,由屍首堆成的壁壘,由血肉鋪成的路。
走在這樣的路上,哪怕已經取得勝利,楚雲雪卻一點也不感到開心。
他討厭戰爭,更不會因為戰爭的勝利而高興。
他記得唯一因為勝利而欣喜的一次,是那場京都的保衛戰。通過自己的努力,保衛了家國,這樣的勝利才值得稱頌。而不是侵略。
按照楚雲雪的吩咐,府衙已簡單清理,並備好了酒水。
楚雲雪坐在椅子上,閉門養神一會,才道:“把他帶來吧!”
言畢,他掏出小刀和木像,雕琢起來。
每次在雕琢的時候,他的氣質便會無形中發生變化。這時的他不是武侯,也不是將軍,而是一個癡情的男人。
哪怕看著不會哭也不會笑的木像,他都能偶爾樂出聲。
親兵們不理解楚雲雪為何會這樣,但他們絕不敢問。武侯的隱私,絕不是他們敢侵犯的。就是那馬誠和楚雲雪的關係已經走得很近,每當楚雲雪雕塑的時候,他也不敢多言。因為誰都能感受到,這個時候的武侯,絕不想被人打擾。
過了一會,被五花大綁的陳堅被押了進來。
從容貌上看,陳堅的年紀和楚雲雪差不多,頂多也就是三十出頭的樣子。但卻已是滿頭白發,眼中顯得非常疲憊。
楚雲雪將木像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裏,目光凝重的朝陳堅望去,厲聲道:“為何如此對陳將軍?鬆綁,賜座。”
“不必。”陳堅的語氣平淡,雖淪為階下囚,但既沒有失敗者的氣餒,也沒有那種癲狂的謾罵,而是滿臉的平靜。
他朝楚雲雪望去,問道:“楚將軍,我肩頭這一箭,拜你所賜吧?”
楚雲雪點點頭。
“傳聞靖國武侯武藝過人,劍法高超,曾和趙國的‘天下第一劍’齊越比劍戰成平手。卻沒想到,箭術也是當今一流。為什麼不直接一箭射死我?”
楚雲雪隻是簡潔的四個字:“你不該死。”
“我不該死?”陳堅語氣有些波動,加重聲音道:“我罪該萬死!我對不起聖上,對不起青國子民!什麼青國第一守將,都是狗屁!楚將軍,我隻求一死,殺了我吧!”
楚雲雪搖搖頭,道:“青國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跟我回去,我會向陛下請求,讓你繼續鎮守碧川城。”
“不了,”陳堅也搖搖頭,歎道:“累了。”
“何必執著。生生滅滅,起起落落,都是曆史的大勢所然。你已經盡力了,青國的滅亡不在你。”
“青國未必會亡,就你們那徒有其表的皇帝,攻不下盛陽的。隻要給我們喘息的機會,我們就能重振旗鼓,收回我們的國土。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也未必信吧?”楚雲雪輕輕一笑,道:“皇帝陛下怎樣輪不到我們來討論,但廟堂上有楊閣老高坐,廟堂外又有冠軍侯,青國在大靖帝國麵前,隻是螻蟻。”
“趙家天下楊家皇!楊居正那老東西把持朝政,外麵又有他兒子冠軍侯掌控大權。你們靖國,已經姓楊了嗎?”陳堅吼道。
楚雲雪微笑道:“將軍,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了。”
“你我今日一見也便是最後一見,我隻是為你不值。就算你現在攻下碧川又怎樣?這功勞還是會落在冠軍侯頭上。”
“誰的功勞無所謂。重要的是,我的任務完成了。”楚雲雪依然神色不改的說道。
陳堅不再爭辯,閉上眼,淡淡的說道:“不必多說了,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