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至,原本就陰沉沉的天顯得更陰暗了。
楊草將筆收回浮生空間,朝自刎死去的成護法看了一眼,然後默然的望著天空。
一頭銀絲,仿佛都在落寞的輕歎。
“小鵝,從此以後,我們會經常做這樣的事了。”
應采鵝平靜的點點頭,她知道楊草所說的這樣的事是怎樣的事,是殺人。
而殺人,是她不喜歡的事情。
但她既然選擇了和楊草走下去,就必須要抹去這種不喜歡。哪怕不能將不喜歡變成喜歡,也至少要變得適應。
她其實知道,楊草也不喜歡。
但世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不喜歡就不去做的。
“我們下山後去哪?”應采鵝不願想那些事,轉移話題問道。
楊草想了一會,說道:“蘇城。”
應采鵝沉默。
楊草朝應采鵝看了一眼,問道:“你不想家?”
應采鵝說道:“想。”
“那你不想回去?不想看看你的家怎樣了?”
“想回去。但我知道,蘇城離這裏很遠。”
“再遠我們也得去。隻有先清楚了家裏的情況,才能安心的做其它的事。”
“也對。”應采鵝輕聲歎道:“下山,不就是為了回家嗎?”
她向前小走幾步,望著陰暗的天,說道:“沒想到回家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楊草挽住應采鵝,說道:“我現在已經陰神境了,你也大魂丹境了,遇見上百人的血族小隊伍還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我們小心些走,不主動招惹他們,還是能回得去的。”
“可我們已經天下聞名了。”應采鵝自嘲的笑道。
楊草說道:“我們的名字的確已經天下皆知,但真正熟悉我們長相的,卻也隻有血族人。而且我相信這世界雖然變了,但世道還是自有公道。很多人雖然不敢明說明做,私底下卻是很抵觸血族的。就算真有什麼突發狀況,在民間我們應該還是會得到一些助力。這次下山,我們都把名字改一改吧。”
“也好。”應采鵝想了想,說道:“以後你就叫我的乳名。”
“我還真對你的乳名感興趣。”
“我乳名叫安安。”
楊草讚道:“真是可愛的名字。”
應采鵝問道:“你呢?我以後叫你什麼?”
“私底下,你當然還是可以叫我小草。在外麵,我就叫趙鏡。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以己為鏡,才能時刻自省,不會忘我,不會走上迷途。”楊草很快的回答了應采鵝,顯然這個事情在他腦海裏已經想了很久。
應采鵝有些驚訝,疑問道:“你連姓都改了?”
“我討厭我現在的姓。”楊草眼中流露出一份憎惡,說道:“在九龍鎮的時候,趙家人帶我不薄,爺爺更是待我如親孫子。大哥,燕王爺,甚至於小皇叔都仿佛和我有種天生的親切感。我喜歡趙家,更喜歡這個姓。”
應采鵝沉默不語,她知道楊草對楊姓的討厭更大於對趙姓的喜歡。那件事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或許他很痛苦,痛苦為什麼會是那個人的親弟弟。
“好吧,就這樣了。”楊草牽起應采鵝的手,仰起頭,朝山下走去。
“趙鏡和安安,現在下山!”
……
……
昆山往南百裏地有座熱鬧的小城,一間看上去頗為幹淨的酒館裏,賓客滿座,上菜的飲酒的說書的喧鬧成一片,盡管很喧嘩,但熱鬧帶給人的喜悅更濃。
酒館一層是敞間,擺放著十幾張桌子,二層是隔間,有半個一層那麼大,橫隔在一層頂上。在圍欄邊上有一小桌,坐著一個穿著樸素甚的女子。女人一身白色衣衫,臉上有許許多多的黑點,像是天生的黑痣一樣。一眼望過去雖談不上有多醜陋,但總是讓人覺得很別扭。像這樣的女子並不討人喜歡,她身上唯一還能吸引人目光的地方就是那盡管勒得很緊但依然很膨脹的胸部了。
女子對麵坐著一人,籠罩在一件暗色的鬥篷之中,隱隱有幾縷白發從鬥篷中伸出來。隨意一眼望過去,都會認為是一個老者在帶著自己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