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迦將臉埋入臂彎的動作經不住僵硬,她沒動,可她能感受戚七擱在她肩頭的手掌力道重了一些。
或許是沒有力氣再去爭論什麼,她一點也不想去看時騫那張臉。
“……還在搶救,醫生的意思是要盡快的做心髒移植手術。”戚七的知道時迦不會回答,又見時騫沒有離開的意思,最終還是開了口。
時騫愣了好一會,看著時迦張了張口,本欲說些什麼,可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一時竟然也發不出聲。
“你走吧,阿南的事和你沒關係。”
時迦突然抬起頭,偏頭仰看著時騫,聲音低啞而森冷。
她就用那種冰冷而平靜的眼神看著他,沒有一絲溫度。
回廊間的光線並不那麼的好。
時迦看著時騫的眼神平靜的禁不起一抹波瀾,她就那麼直直的沒有任何溫度的看著那張蒼老的麵龐。
那張和記憶中相差無幾的麵龐。
這樣一張臉,蒼老了,可依然還是記憶中的那張。
唯一改變的是,他不會再對她笑。
這麼多的日日夜夜,時迦突然發現,記憶中,那個會笑的父親,她已經記不得了,也記不清了,沒有了記憶中那所謂的美好一麵,時迦再也難以去懷念他曾經給過她的溫暖。
“……心髒移植的手術,我會想辦法,到時候……”
時騫的話沒有說完,時迦便截斷了他的話:
“阿南不會希望他的手術有你參與在其中。”
她的聲音很平靜,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下意識的瞥向搶救室門口,唇角扯動,卻全是苦澀感。
時騫的眉宇深深的蹙著。
想要發作的心思,在這一刻,也發作不起來。
“阿南他一直很倔強,我想,他寧可死,也不會希望,是你救了他。”時迦合上眼,眼角濕濕的感覺,讓她不敢再睜開,“我現在隻希望您,讓我好好的安靜一會,可以嗎?”
時騫像是被什麼戳中了脊梁骨,一時整個人都變得無比的僵硬。
時迦蹲靠在牆邊,耳際的腳步聲慢慢的一點點的消失。
她知道,時騫真的走了。
睜開眼的時候,眼前除了戚七,已經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她的視線下意識的順著門口的位置望過去,心底蔓延開的苦澀,讓她覺得茫然。
他們的父親,在他的心底,他們究竟擺在怎麼樣一個位置?
時迦沒有答案,也尋不到答案。
“迦迦,你是不是根本不希望他就這麼走了?”戚七的聲音經不住發問。
時迦身子略微的僵了僵,唇角噙起一抹弧度,笑的有些無力,可她卻沒有將那一抹笑撤下:“可他就是走了。”
戚七一時有些沉默,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安慰時迦。
直到一聲手機震動著響起。
戚七掏出手機,有些詫異的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雖然隻是一串陌生數字,可戚七卻記得這一串號碼的主人是誰。
她下意識的瞄了一眼時迦的模樣,最終徑直接起了電話:“喂。”
“……”
“啊,好……”戚七整個人被整的一愣一愣的。
在聽到另一端男人的話後,伸手猶豫了半秒,伸手捅了捅時迦的胳膊,捂住話筒,在時迦抬頭的空擋,小心翼翼的出聲:“是厲總,他讓你接電話。”
說著比劃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機遞到了時迦的跟前。
時迦木訥的接過手機,漆黑而疲憊的眼眸落在手機屏上的那一竄號碼上,喉頭發澀,可卻還是將手機擱在了耳邊,用低啞的嗓音開了口:“是我……”
“手機怎麼打不通?”
“我……”時迦抿著唇,咬緊著牙,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在哪?”
沉默了片刻,電話另一端的厲津衍突然發問。
“……”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對於她的沉默,另一端的男人像是有預感一般。
時迦依然沒有吭聲。
可搶救室的門,卻在這一秒,突然從裏麵打開,幾個護士推著病床從裏麵出來。
“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不過還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段時間,你們先讓一下。”
時迦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雙腿一軟,又跌了回去。
耳際,男人的聲音有條不紊的再一次響起:“你在醫院?”
時迦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哪個醫院?”厲津衍繼續發問。
“對不起,我有點事……”
時迦捏著手機的手在打顫,她咬著牙,硬是狠下心掛斷了電話,匆匆的追趕上被護士推入重症監護室的時南,隔著玻璃窗,她看著裏頭全身插滿線的時南,眼淚無聲無息的順著眼角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