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的意識又模糊了起來。不知又昏睡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堂主,你別怪我們,我們也是不得已。不做,我們肯定會死在那娘們手裏。”
我一個激靈,是大鬼。
“做了我們也肯定會死,別說小堂主以後會找我們算賬,風臨也會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二鬼的聲音。
“所以,我們放你跑,你跑得快跑得慢沒關係,被不被其他人抓住也沒關係,別死在我們手裏就行。”大鬼接著二鬼的話。
“這樣就與我們雙鬼無關啦。”二鬼歡呼道。
“嗤”的一聲,我雙腳一鬆,眼前也出現了一絲光亮,還沒等我回過神看清眼前的情景,大鬼在我身後陰測測地說道:“跑啊,離我們越遠越好。”說著,猛地在我身後推了一把。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於是我掙紮著爬起身,拚命地跑了起來。
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在痛,有的是刺痛有的是悶痛。腳麻木得沒了知覺,可我什麼顧不上,隻知道拚命地跑。
跑著跑著,我的大腦漸漸清醒,潛意識的,我扭頭向後麵看了一眼。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火紅的太陽停在遠處高山的頂端,染紅了半邊天。幾個人繞著一輛馬車打得正酣,鮮紅的血珠不斷向上噴出,在紅日中央劃出了一道道絢麗的弧線。
“啊——”我尖叫一聲,腳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求生的本能讓我馬上打起精神,連咬帶踹,掙脫了手腕上的束縛,又起身跑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遺失的魂魄一絲絲回到了我的身體,我眼中的一切漸漸清晰。
周圍的草又厚又密,齊腰深,根本沒有路。濃黑的天空上點綴著幾顆疏疏落落的星星,散發著清冷的微光。遠處,天空與大地模糊不分。
我又累又餓,終於改跑為走,踉踉蹌蹌地向前摸索著。
忽然,我的腳踩到了一樣軟軟的東西,借模糊的星光一看,竟然是一條蛇,駭得我“嗷”的一聲向後跳起。
那條蛇也翻騰了一下,迅速隱入草叢中。
我不敢再走了,因為我不知道那條蛇會不會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出其不意地咬我一口。可我又怕那些人追上來,再次將我捆好,送到什麼叫船塢子的地方去。若桃那麼恨我,肯定不會讓我去什麼好地方。
矛盾中,我捂住刀絞般的肚子,忍不住張著嘴巴幹嚎起來。
草叢中的蟲子也叫得越來越大聲,大概它們被那條蛇嚇哭了吧。
忽然,四周響起了刷刷的聲音,難道那條蛇真的回來了?我停止了嗚咽,驚恐地看著聲音來的方向,身體也不斷發著抖。
終於,刷刷的聲音將我圍了起來,接著,一雙大手扒開了我眼前的雜草。
“露兒,是你嗎?”來人緊張地問。
我鬆了一口氣,漠然地看著這個被朦朧的星光刻畫出淩厲棱角的男人。
“婆娘,莫怕,我是者童。”他一邊輕聲說話一邊慢慢地爬向我,黑亮的額發在夜風中飄逸地飛揚著。
我往後縮了縮:“別,碰我。”我一個人呆了很久,已經不習慣有人碰我了。
他麵色慘變:“婆娘,是我啊。”
我點點頭,費力地說道:“認識,你,走了,討厭,我。”他說過他不會再見我了,他說過他受不了我了。
“該死——”他猛地揮拳,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再抬頭,眼中帶上了乞求的光,“我又回來了,婆娘。”說著,緩緩地抬起了右手。
還沒等我做出決定,我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啪”的一下將眼前的手拍開:“不要,你,同情……”
話音未落,我已落入了一個滾燙的懷抱。
“婆娘,我的婆娘。”他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顫抖。
我掙紮了兩下,便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這個懷抱很熟悉,那個下雨天,他也是這樣抖抖地抱著我。那個下雨天,我和爹爹吵了一架。現在想起來,無論是他翻窗離開時的背影還是爹爹怒氣衝衝的臉龐,全都那麼可愛。
一股水汽騰上了我幹澀的眼睛:“回來,就,不要,再,離開我。”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放心,不會。”
我兩眼一黑,放心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