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公曆89年,夏。
燕趙監獄,接待室。
“把他的手銬打開!”
於管教送走押解武警後,回到辦公桌前麵,拿起一疊材料,一邊快速瀏覽,一邊吩咐王衝。
王衝應諾,走到張金鋼麵前,好奇地打量著,掏出鑰匙,笑道:“謔,年紀不大,個頭可不小。”
張金鋼舉起胳膊,眼睛眨了眨,沒有搭茬。
“哢!”
王衝卸下了手銬。
張金鋼一邊揉著手脖子,一邊聽他繼續說:“押送的武警告訴我,你還不到十七歲,這是真的嗎?”
張金鋼看了看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察,微微點頭。
“你是啞巴啊!沒聽到王管教問話嗎?”
於管教猝然回頭,發福的臉頰上肥肉一哆嗦。
突然聽到這聲厲喝,張金鋼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也跟著抽搐了一下,指著於管教手中的材料,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道:“那上麵不都有嗎,何必問我?”
“哦,這小子挺橫啊!”
於管教雖然年過四十,但對待犯人脾氣很不好,他猛地把材料摔在桌子上,衝到張金鋼麵前,二話不說,掄圓了巴掌。
“啪!”
張金鋼的臉頰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他隨之打了個趔趄,捂著半邊臉,不知所措中帶著憤怒。
“幹嘛打我?”他詰問。
於管教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領子,冷笑道:“讓你知道一下什麼叫規矩!”
“可你是個警察,不能隨便打人!”張金鋼用力板著於管教的手,據以力爭。
誰知於管教臉色陰狠,輕蔑地悶哼一聲,揚起另一隻手,還想搧他耳光,王衝連忙上去製止。
“算了,這小子還沒成年,正是叛逆的時候。”王衝說。
“算啦?他們爺仨把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給打死了,這簡直就是禽獸做法,如果不好好整治一下,那還了得!”於管教一副武鬆打虎的模樣。
王衝皺了皺眉,淡淡地說道:“咱們這裏是監獄,隻有監管羈押的權力,至於如何定罪懲處,那是檢察院和法院幹的事,我看您還是消消火,咱們趕緊把他送到“號子”裏為妥!”【注釋:號子是監獄房間的別稱】
於警官見到王衝依舊扳著自己的胳膊不放,便使勁兒掙了掙,同時鬆了口風,歎道:“好吧!”
王衝鬆開手,朝著張金鋼嚴肅地說:“你雖然還沒成年,但這裏畢竟是監獄,而你所犯的罪也不小,一定要遵守規矩,否則必會受到懲罰。”
張金鋼眼裏冒著火,恨恨地盯著於管教,點了點頭。
於管教也瞅瞅他,神情莫測。
三個人走出接待室,進入到了監獄裏麵,張金鋼禁不住感受到一種撲麵而來的森嚴氛圍。
他望著紅磚高牆上傳說中的鐵絲網,以及瞭望樓裏荷槍實彈的武警,真心希望那場慘劇隻是一個夢。
王衝傍著他一邊走,一邊問前麵的於管教:“咱們把這小子送入哪個號子?”
“七號監室。”
於管教頭也不回的說道。
王衝臉色一變,有點擔憂:“他是新來的,那個號子人太雜,能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
於管教停住了腳步,接道:“高牆之內咱們是老大,多凶的家夥也得聽咱們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見到王衝很不以為然,於管教嗬嗬一笑,又道:“放心吧,他還是個孩子,‘老地主’不會怎麼樣的。再說了,等會兒離開的時候,我會格外叮囑那個肥頭大耳的家夥,放這孩子一碼,這回你滿意了吧。”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唉!其實我也不是不放心,就是希望在咱們當班的時候別出什麼意外!”王衝表情無奈,感歎一句,不再說什麼了。
三個人步入監獄的走廊,張金鋼雖然滿腹心事,但也感到好奇,不住地往兩旁看著。
走廊兩邊全是大大小小的監室,鐵門上依次寫著號碼。
透過兩邊牆壁上安著鐵柵欄的窗戶,他看到身穿灰色囚服的犯人,一個個全都規規矩矩的盤坐在板炕上,腦袋光亮,恰似寺廟中打坐念經的大和尚,不禁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不過,他終究沒笑出來,因為在往前行走的過程中,每個監室的犯人們都保持著原先的姿態,對於走廊裏的腳步聲恍若未聞,無形之中給空氣裏增添了幾分壓力。
“哐!”
前麵的於管教忽然在三號監室窗外停了下來,拿起手中的警棍,重重地敲打了一下鐵柵欄。
張金鋼嚇了一跳,而王衝卻麵露苦笑,歎了口氣。
“都聽好了,顛一個!”
於管教先是瞄一眼王衝,隨即古怪地看看張金鋼,然後朝著號子裏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