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柱無言以對,惱羞成怒,飛起一腳踹了過來,錦顏本來想讓開,可是心念一轉之間,卻咬牙硬挨了這一腳,整個人向後踉蹌了幾步,直撞在灶台上,背上使勁,就把灶上的鍋擠了下來,煮的噴香的蛇肉頓時滾了一地,身上也被火星濺到,疼的哎喲了一聲。
本來若是剔過的肉,也不好認,可偏偏馬二柱太懶,剁剁就算了,地上全是圓滾滾的**,想不認識都難,便有人驚叫出來,大聲道:“是蛇肉!他吃蛇肉!”
林慶之捏了捏胡子,頗有點兒唯恐天下不亂的道:“看來得罪龍王爺的,另有其人!這就叫賊喊抓賊哪!”
葉錦念雖然性情溫和,可是這會兒見錦顏疼的小臉發白,卻不由動怒,急伸手扶了,朗聲道:“馬家姑侄,如此居心不良,下巴豆汙染井水在先,裝神弄鬼在後,又危言聳聽,冤枉我家小妹捉蛇得罪了龍王,自己卻在吃蛇肉……”
他上前兩步,端了架子上的那隻大鍋,掀開來,向室外一照。果然是滿鍋的巴豆渣,院裏的村民頓時嘩然,這裏頭不少人喝過井水,整鬧了一天一晚,拉的頭暈腦漲,一聽原來是馬二柱搞的鬼,好幾個人都罵了起來。
葉錦念揚聲續道:“這鍋裏的確是煮過的巴豆。巴豆是虎狼之藥,有大毒,若不是被井水衝淡了,實在不堪設想……族長,還請您老主持公道。”
下藥害了滿村的人,這罪過可不小。這種時候,就算馬二柱是族長的親兒子,他也不能不拿句話出來,何況隻不過是個誰都不待見的二流子,還當眾給了他個沒臉沒皮。
族長要示公正,咳了一聲,唬起了臉:“在井裏下藥,這不是想要人命麼?直接送官究辦就是!”
馬二柱爹娘沒的早,兩姑侄一向走的近,一聽這話,馬仙姑就知道族長這是要往死裏整他了,嚇的眼淚都下來了,撲上來抱了大腿,哭道:“族長大伯,你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啊,可憐我家二柱子,爹娘沒的早。有人生沒人教的……”
族長嘿的一聲:“你還敢提僧麵佛麵?佛祖要是知道你打著他的名頭招搖撞騙,管保你十條命都不夠死的!”一甩袍子就往外走,一邊道:“來兩個人,把這小子關到柴房!明天一早送到衙門裏去!”
人群一散,讓開了路,葉林氏和錦玉,還有劉大叔兩口兒,都在院裏頭站著,瞅著錦顏悄悄點頭。早有人應聲上前,把馬二柱狠狠的扭了起來,看他還是不幹不淨的亂罵,索性連嘴都堵了。
馬仙姑哭的滿地打滾,隨哭隨數落,葉錦念從她身邊走過,微一遲疑,早把錦顏一把拉了出來,道:“哥哥,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不用可憐她!”
…………
送走了族長,天已經擦黑了。錦顏一回頭,見林慶之捋著小胡子站在一邊,急趕過來,陪笑道:“林伯伯,也不早了,您老家去坐坐好不?”
林慶之道:“不了,我老頭子這會兒也沒啥用了,還坐啥,走人。”
錦顏心裏很是過意不去,被他說的臉上直發燒,悶不吭聲的直送他到了官道口,看左右無人,轉身就福了下去,道:“林伯伯,是我不好,帶累了您老,還望您老看在我是被逼無奈的份上,別生我的氣。”
林慶之嘿的一聲:“可是說呢!你這小姑娘行啊,拿我老頭子當刀使。”
錦顏埋著頭:“那是您老正直,稍微怕事的人都當不起這刀。”
林慶之瞪眼:“怎麼著,你利用我,還是抬舉我了?”
錦顏猶豫了一下,還是抬了頭:“伯伯,其實我知道您老不生我氣,若是生氣,剛剛就不會幫我了。再說,我但凡有一點別的法子,也不敢動到您老的大駕。”
“你還有理了?”林慶之瞪她,錦顏隻是埋著頭,好半天,林慶之才一拂袖,“行了行了,我一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子,還能跟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起來吧!”
錦顏這才站起,道:“謝謝林伯伯。”
心知這一關算是過了,悄悄鬆了口氣,可是顯然林慶之對葉錦念沒啥興趣,又覺得遺憾,正想著怎麼加句說詞,卻聽得馬蹄聲響,有一騎馬兒,飛也似的馳了過來。
官道本來不窄,可是林家的馬車橫在中間,林慶之又正和錦顏說話,這邊又有個不大不小的彎兒。馬兒速度極快,眼見馳到了身邊,許是不防有人,微一勒馬,卻收勢不及。馬上騎士隻得輕輕巧巧的一帶,從兩人身邊擦了過去。
錦顏避了一避,卻見馬上騎士回過頭來,對兩人歉然的點了點頭。
錦顏不由得一愣。
月光下看的清楚,馬上是一個錦衣玉帶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弱冠之年,樣貌不見得多麼俊美,一對眼瞳,卻是出奇的眸正神清,整張臉都因這一對星眸生了光彩,讓人一望而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