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一愣，這時才看到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淡青色的長衫，邊角繡著雲紋，倒像是件男裝，訝然道：“誒，我的衣服呢？這是什麼？”賀子涵站在屏風邊，微笑道：“這是我少年時的衣服，你的衣服全是破洞，穿不得了。”
錦顏哦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習慣的抓抓頭發，眼睛一轉，才發現兩頰的頭發居然這麼亂蓬蓬的，眼睛側過來居然能看到……自己頂著這麼個亂草窩，居然還跟這個說話那個說話！
賀子涵笑著指指窗邊的鏡子，錦顏瞥了一眼，鏡中的少女蓬著頭發，光著腳，穿著這男子長衫，更顯得黃瘦伶仃，就像個小乞丐。卻生了一對黑漆漆的大眼睛。她長的跟兄姐一點也不像，她皮膚甚白，而眼睫極黑，看上去，總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幽柔味道。
錦顏隨手抓了兩下頭發，勉強順在兩頰，一邊問：“我的鞋子呢？姐，爹跟娘肯定急死了，咱們快點回去！”
賀青山搖頭笑道：“你這孩子，脾氣怎麼急成這樣，梳個頭還費多少時辰，就連這麼一會兒也等不得。”
錦玉走去窗邊，把她的鞋子拿了過來。因為錦顏總在山上跑，來回沾露，草鞋幾天就漚爛了，所以葉林氏就幫她納了一雙黑布鞋。看的出是剛刷洗過，可是還是掛著些刷不掉的綠色紫色，底兒早磨平了，絆帶也磨的全是毛，看上去的確難看。錦顏有點不好意思，接過來往腳上一套，轉身向賀青山福了一福，道：“賀伯伯，咱們來的急，沒帶銀子，下次一定來把診金付訖。”
賀青山笑道：“你這孩子，就是這點兒不好，我倒好心救你，你倒忙不迭的撇清。”
錦顏臉上一熱：“哪有，賀伯伯是開醫館的，又不是施粥舍藥，哪能讓你們又操心又賠錢。”有點訕訕的，轉了個身，問：“賀小大夫呢？”
賀青山道：“誰知道。”
“那伯伯幫我謝謝他的衣服，我們走了。”
賀青山點頭，她便拉著錦玉向外，劉大叔也跟在後麵，才剛轉出屏風，就見賀子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見她們，便笑道：“幸好趕的及。”從袖裏取出一雙新鞋子，笑道：“葉小姑娘，這鞋子送你罷。”
“呃？”錦顏趕緊擺手：“一件衣服已經不好意思了，哪能要您的鞋子。”
賀子涵笑著舉起，“難道我留著自己穿？”
錦顏看他手裏，分明是一個小號女鞋，邊角還繡了朵小花，雖然不是那些大家閨秀常穿的繡花鞋，卻比平時穿的布鞋要精致的多。賀青山也跟了出來，笑道：“給你你就拿著，又不用你掏銀子，怕什麼！”
錦顏心急要走，隻得謝了，就便在旁邊椅上坐了，把鞋子一脫，正伸了手要接鞋，沒想到賀子涵卻一撩衣襟，蹲了下來，拍拍她襪底的灰塵，把鞋子細細的套上，動作一派自然而然。
錦顏直窘的臉都紅了，伸著腳也不好縮回來。雖然她長的黃瘦，看著比同齡人還要顯小，可也畢竟是十來歲的姑娘了，他這個動作，著實有些親密，何況旁邊還有賀青山、錦玉和劉大叔眼睜睜的看著……
錦顏看著他穿好，急跳下地，道：“謝謝賀大夫！”
賀子涵一笑，負了手點點頭，錦顏連換下的鞋子也忘記要拿，轉身就走，才走到門口，便見村裏的後生喜得跑了過來，老遠就叫：“錦玉，你爹娘和哥哥來尋你們呢！就快到了。”
錦玉啊了一聲，問：“喜得哥，你是從哪兒迎見他們的？”
喜得道：“我迎見他們往長壽堂，就趕緊和他們說了，讓他們來這兒找你。我先過來報個信。”一邊說，一邊滿眼熱切的看著錦玉。
錦玉的人物兒，在村裏是個拔尖兒的，沒娶媳婦的後生，個個都抓著機會就獻殷勤，錦顏下意識的看了賀子涵一眼，那意思就是“瞧見沒，喜歡我姐姐的人多著呢！”賀子涵觸到了她的目光，便微微凝眉，無奈的別開眼去。
說話間，便見葉林氏和葉錦念，一左一右的扶著葉道方，走了過來，姐妹們急迎了上去，這個叫爹，那個叫娘，葉道方左右看看，倆女兒都好好的在身邊兒，便整整辭色，哼一聲：“婦道人家就喜歡一驚一乍，我說了沒事，還硬要過來，耽擱我好大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