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乳娘(1 / 2)

錦顏引著林慶之到了杜府,陳景望就站在院門前相候,遙遙施下禮去,跟著她的叫法,溫文爾雅的道:“林伯伯。”

兩人其實並不是初見,但前兩次都不曾幫他們引見,所以林慶之並不認識他,聽他叫的親昵,便唔了一聲,瞥了錦顏一眼。她心說他隻怕前頭答應,後頭就後悔了,所以才這麼巴巴的跟了來。有他守著,兩人說話自然不方便,幸好早就叮囑了林慶之不要提藥譜的事兒,閔正音心思機敏,倒是不用多說。

她也不拆穿,隻道:“這位是閔先生的東家,也是我爹的東家,陳公子。”

林慶之便點了點頭,細看了他一眼,突如其來的說了一句:“急近傷身!”

陳景望大大一怔,猛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林伯伯真不愧是神醫。”

林慶之道:“你還不到弱冠之年吧?現在回頭,還來的及。”隻說了一半,卻又搖頭,道:“倒是我多事了,以那位閔先生之能,要療此疾,易如反掌,看來是你自己貪那點兒便宜,不想治。”

陳景望默然,他也不再說,指指前頭,道:“是這兒吧?”

“是,”陳景望急轉身引領,道:“我帶您老進去。”

林慶之點頭,便走了進去,錦顏反而有點兒疑惑,心想什麼叫“急近傷身”?又是什麼“現在回頭,還來的及”……難道說陳景望曾服過什麼異藥補藥,一時起效,卻很傷身?一邊想著,就聽房中劃過一串音符,聽起來似乎隻是手指在琴弦上一拂而過,卻帶著款款迎客之意。林慶之便一步邁入。

桌上已經擺好了四把烏銀梅花自斟茶壺,顯然已經料到陳景望會來。四人廝見過入了座,陳景望麵前有兩隻茶杯,他便看似隨意的拈起那隻墨玉菊花紋的,在手心裏一轉。錦顏心裏正犯嘀咕,他卻抬了眼,迎上她的目光,便向她一笑,又轉而拈了另外一隻草花紋的。

錦顏急別了眼,心想閔正音極工心計,一定早就料到了陳景望會選哪一隻……草花紋的一定隻是尋常的杯子,可那隻墨玉菊花紋的,也未必是有藥的,隻不過陳景望認為它有藥而已。一念及此,站起來就給林慶之斟了酒,又給閔正音斟了,轉過去也替陳景望斟上,卻是斟進那隻墨玉菊花杯。

陳景望沉吟了一下,抬眼看她,錦顏笑吟吟的回入座中,也不說話。這裏頭陳景望雖是主,卻並不十分了解閔正音為人,林慶之性情直率,不擅這種細巧心思。所以隻有閔正音心知肚明。大家僵了一會子,閔正音笑了出來,道:“好個小丫頭……”

錦顏心說又猜對了一回,便向陳景望道:“你盡管喝,沒事的。”

這話看起來十分平常,可是話出她口,入得陳景望的耳朵,頗有種“自己人”似的隨意。陳景望略略遲疑,果然就端起來喝了一口。

閔正音微微一曬,道:“這回你想要什麼?”

錦顏做勢想了一想,“我隻想要先生你掃院子的本事。”

閔正音略勾了唇,卻還是向陳景望的方向微一示意:“得他點頭。”

陳景望先是一怔,想了一想,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頓時就有點兒異樣。杜府是他的地盤,錦洲的陳府更是他的地盤。可是不管在哪兒,就算整個大院布置的鐵筒一般,閔正音這兒,卻都是例外。他從來不多說,卻有的是法子讓人近不得……現在錦顏向他要“掃院子”的本事,那豈不是就擺明了說,不想被陳家的人盯著?

他也算聰明機變,隻一凝思,便笑道:“這個本事,何必閔先生?又何必顏兒親自動手?我倒可以稍效微勞的。”

話說的漂亮,但也擺明不讓閔正音教,雖透著個“我會把我的人撤回來”的意思,卻不曾明說,顯然打的是可進可退的主意。錦顏本也沒指望能成,隨口謝了一聲,轉向林慶之道,“伯伯一進門就隻顧喝茶,可喝出甚麼來了?”

林慶之為人睿智機警,雖不喜歡耍心機,卻不代表他看不出,看眼前人明爭暗鬥,也不說話,隻慢吞吞的呷茶,聽錦顏一問,才笑道:“這茶可是好東西,你莫說伯伯不提醒你,有說話的空兒,不如多喝幾碗茶,好處多著呢!”

閔正音垂了睫一笑,也提壺斟了一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其實錦顏本來以為,兩人脾氣都有些古怪,頭一回見麵,應該很尷尬才對。沒想到從林慶之這一句開始,熏的香、喝的茶,佩的香袋兒,用的墨。林林總總,一路說了過來,在林慶之眼裏,閔正音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房間,竟是處處都有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