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他筆下動作停滯一下,終將筆毫離開宣紙,擱到了筆格之上,轉首道,“什麼時辰了?”
“快三更了。”
“又是這麼晚了。”
他沉吟一聲,低低長歎。
那日之後,他就已是夜夜難寐,從前亥時前必當已入寢,卻不道現在,竟是時辰越熬越久,越撐越晚。
拿起案幾上的茶杯,放在唇中抿了一口,卻已是涼透了,突然沁在舌尖裏,有種透骨的涼意。
“王爺,我去給您續杯熱茶……”福伯見狀,忙轉身欲去煮茶,被他擋住了,“免了,我這裏不用伺候了,你去歇著吧。”
來回折騰人的事,他一向不做。
雖然近日,好多事都在告訴他,鳳惜雲,有一個人,被你折騰的筋疲力盡了,甚至,離開了。
“可小姐吩咐奴才好生照顧王爺……”福伯猶豫。
“福伯,去歇著。”又重複一遍,他那一向沒有過多戾氣的眸子,多了幾分不耐。
使喚別人的家仆,他更不喜歡。
福伯支吾一聲,退下了。
放下茶杯,鳳惜雲望向窗外一輪明月……這才察覺自己方才竟一時匆忙,忘了關窗。
繞出桌案,他獨自回房。
關緊房門,解開黛衣長袍,身下,赫然便是一身夜行黑衣。
厲天涼醒來的時候,看到君包子正趴在她床邊睡覺,驚了一下。
這小家夥,在她床前睡了一夜?
君小寶的小手壓在麵下熟睡著,俊俏的小臉上壓出了紅印也不曾自覺,由上來看那睫又長又翹,隻一個側麵就能判斷,這小子以後絕對有發展成禍國殃民的傾世妖孽的潛力。
她動了動左臂,發現傷勢竟不再流血,甚至於開始結痂了。
好快的愈合速度。
“果然是神醫啊……”
她喃喃感慨,心道顧子語果然比那江湖騙子可靠多了。
她不過一聲低喃,君小寶就敏銳的醒了。
他直起身睜開眼,看到娘親在瞅著手臂瞧,臉上好像很滿意,便滿足的笑了。
娘親沒事就好,萬事娘親大。
“你臉怎麼這麼白,是不是昨夜凍著,得風寒了?”天涼見他有些不對勁,小臉也是不同平日紅潤的蒼白,不由擔憂的詢了一句。
包子笑著解釋,“秋鈴姨說一白遮三醜,人家這兩天正美白呢。”
花小蟲趴在他肩上白他——你小子戲演的真好,昨晚一夜都在玄療,已是超越負荷,可是至少七日不能隨意擅用玄氣了。
天涼見他言語正常,便嗯一聲,回憶著昏迷前的事,踟躕道,“雖然隻是猜測,但我也許,見到你爹了。”
包子並無意外,也是點頭,認真道:“我也是。”
天涼一震,“然後呢?”
“顧先生說活血紅蓮能讓娘恢複的快,昨夜我去給娘親到庫房偷紅蓮,看到一個很像我爹爹的人,帶著麵具,身有玄息,不由我追上,就離開了。”
君小寶正在陳述。
背後突有一隻藍色小肉蟲蹦了出來,它臉上綁著銀色小手絹,瞪著蟲眼先狠狠瞪了眼君小寶,然後咻的一聲往上飛,四爪做瀟灑狀,飄到了最上方,然後又擺出一直很痛苦在為了治療的姿勢,身體畸形的扭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