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在乎,那一定不重要”,她目色幽幽,雙手倏而握緊,“可我就是……太在乎……所以,十分的極其的非常的重要!”
她那三個重語讓他微微一怔,纖長睫下瞳光聳動,不由出聲,問出了心底所做的打算,“若這人,做了錯事,姑娘還會如此麼,至少,應是要舍下的。”
“錯事!”她盯著他,不予置否的笑了一聲,“孰能無過,他也非聖人,做錯,道歉便好,我自不會隨便怪罪!我雖活的時間還不久,可已至少不下有三人都對我說過,我這人,在某些方麵,是很死腦筋。舍下,倒是沒想過,誰要他先來招惹我來著!”
望著那笑臉,他的背脊不易察覺的僵震住,垂在袖中的手,也無意識微拳起,片刻之後才察覺鬆開。他一向處事穩篤,鮮少會做出不覺之事,如今聽她言語,想到那自己所預料到的將來,眉宇不徑多出了幾分擔憂。
舍下。
正如他所想,這兩字,不隻是他做不到。也即使他早已想到會得如此答語,現經了確認,心中仍是躊躇不散。
也許當初,確是不該招惹。
而此,才是他圻暄此生所做的,唯一錯事。
“你怎麼了?”
天涼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忽然想到自己的臉還沾滿灰塵,急忙抬手擦了擦,匆促言,“不好意思,失禮。”
“姑娘,當真是執著。”
他望著那張容顏,扯笑,低抑著聲響,笑容隔離,漠不關己,不顧心口宛若刃刺。
天涼見他笑的如此漠不關己,陡覺自己竟不知不覺間和這陌生人吐露心扉,說了這麼多,再想起從方才進來,這人就處事不驚的闖進來,巧妙的帶引話題套著她的話,遊刃有餘中竟讓她防心皆卸,這才覺這人十分的不簡單!
“你好像還沒回答我最初的問題”,天涼皺眉,“你是誰?”
“一個路過科鞥的普通人士罷了”,他麵色平靜回答,既而從懷中拿出一瓶藥,放至在桌上,“姑娘服此藥三日。”
“治筋骨的藥?”天涼看著那小瓷瓶,發問,“三日後呢?”
“靜觀其變。”
他隻言四字,便以夜深為托辭,退了出去。
留下天涼,一頭霧水。
甚至左思右想,除了那首曲子,還真想出這人闖進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自然不會隨便亂吃陌生人的藥,最後決定先它收起來,明日詢後再做打算,她收了藥瓶後,氈帳裏的燈盞也終於燃盡,嘶一聲冒出一縷青煙,熄滅了。
天涼此時坐在凳上,坐在黑暗中,突然發現一個最嚴重最根本的問題,她這個不能動不能移的,好像離床,更遠了。
可奇怪的是,燈盞熄滅後,倦意便濃重襲來,不過眨了幾下眼皮的功夫,她卻極其的受不了疲憊,靠在寬大的椅上,頭一歪,便睡了。
夜裏,做了一個夢,清晰,真實。
有人幫她擦拭臉上灰塵,幫她換衣,幫她整發……最後,抱到了床榻上,蓋住了被褥。
他好似在很溫柔的望她,她似乎以為他就要走了,不想他卻還是俯下身,將她摟在臂中,將溫暖渡入她的身體,最後收緊手臂,抱住了她,吻住了她的額頭。
雖然有些猶豫。
溫熱從額前肌膚離去,天涼隻聽到五個字,卻在睡夢中,還是心跳漏了好幾拍。
“傻瓜,我很好。”
此夜,她睡的極穩。
天上的圓月才剛隱去,一批人馬,已在這昏茫中,從驛站中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