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半夜回來抓著我的肩膀一直搖,“青純啊,你那個B大的同學在樓下呐,是不是來找你的?”
“半夜三更什麼事啊?青純,要不,你下去看看。”
“喂,你傻啦。縮在床上幹嘛?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喂,你說句話好不好?”
“我不管你了啊。”
現在想哭也哭不出來,手還發抖,不,全身發抖。我覺得或許是我的感官發生了錯亂,因為裹著被子竟然還覺得冷,也許,這次我得生病了。
我這張嘴一向好的不靈壞的靈,果然第二天就開始發燒,對於從小到大發燒從沒超過38度的我完成了人生的又一次飛躍,因為據水銀體溫計顯示,攝氏38°5。林嘉說我再這麼燒下去,本來就不太好使的腦子一定徹底玩完。我決定不理她的所謂忠告,秉承從小到大的規律,賴在床上昏睡。
睡一天就好了。
明天就好了。
迷迷糊糊,隻聽見林嘉把我又一頓好罵,然後風風火火衝了出去,我已經管不了她了,拽過被子蒙住頭。
再醒過來的時候,林嘉正在《夢幻西遊》上升級,我餓的發慌,隻能向她呼救。林嘉摘掉耳機,婀娜地扭過曼妙腰身,款款走到我身邊,把體溫計塞進我嘴裏,再轉身坐回去,繼續打怪。5分鍾之後,她再一次拿掉耳機,款款走來,抽出體溫計看了以看,說道,“37°8,恩,再吃兩粒藥。”
“我要吃肉!”
“你就別想了,帥哥吩咐說你隻能喝粥。等會讓小虎送過來。”
王小虎是學校食堂的小工,屬於林嘉千萬裙下之臣之一,他也是我體重飆升的罪魁禍首,有一次,我花了2塊錢,買了6個菜。我的大專生涯,也因為他,有了點幸福的色彩。
“那能不能喝皮蛋瘦肉粥,再加一個雞腿?”
“去你的,喝點鹽水漱漱口,喝完粥再吃藥。喏,你自己看吃什麼。”
林嘉遞給我一個“老百姓藥房”的袋子,袋子裏裝滿了各色藥品,白加黑、快克、阿司匹林、對乙酰氨基酚、雙氯芬酸、金剛烷胺、嗎啉胍。我抬起左邊眉毛,用最怪異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發燒被我傳染了吧?”
“什麼?”
“買那麼多藥,想吃死我啊?”
“不是我買的,是那個帥哥。你不記得了?”
“……”
“開賓利歐陸的那個?你再跟我裝,說,在哪偷偷認識的?”
“我不認識啊,什麼歐陸?”
“就是大約1米8,不,1米85。眼睛特深邃,鼻子超挺,嘴特性感!你真的不記得啊?”
“恩。不記得了,他有沒有說他叫什麼?”
“沒有,他就讓你醒了喝粥還有吃藥。”
接下來的日子,我竟然連續低燒了一個星期。方楚常常打些莫名其妙的電話給我,比如,接通之後不說話。我一直在猜測他到底想說什麼,他隻是做了對自己有益的事情,我並不認為他有必要對我抱歉。社會上那麼多人掩藏在各自的不幸之後,做著各種令人不堪的事,他們也心安理得,不是麼?
我很驚訝自己的寬宏大量,又或者,其實在內心深處,我早就知道這場結局注定的完敗地位,從根本上不抱希望,所以心痛也沒有想象中的深。我開始弄不清楚自己,對於方楚我到底是年少時期的迷戀、同情還是喜歡?
總之,方楚,你要好好的。
請你好好的。
生病的時候我是真的沒有精力再去做苦力,但是,可能上天有好生之德,“索瑪”竟然同意我回去,而且還給我升了職,讓我當服務生。
“索瑪”的老板據說是壟斷全北京地下黑幫勢力的龍頭老大,當然是林嘉和幾個酒保吹牛的時候隨便神侃出來的,可信度很低,大約低過我能中下一期的樂透。當他真的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更是徹底否定了這個結論,哪個老大長的這副樣子。帶黑框眼鏡,穿傑克瓊斯和耐克,背上挎奧迪包,怎麼看怎麼大學生。說他會砍人,我看他砍魚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