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雲層後麵探出笑臉,照耀著大地,照耀著動物園裏的麗絲。
麗絲是一位非常愛美的琴鳥姑娘,它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照鏡子。可惜動物園不提供鏡子,它隻能對著籠子裏的髒水池,眯著眼睛打量自己。
陽光仿佛強力的洗滌劑,洗淨了水池中的汙穢。麗絲推開籠門,漫步到一片清澈的池塘邊。
遠處,爸爸媽媽正在草地上散步。啊,太陽真好,心情真好!
麗絲低頭,看見水麵像鏡子一樣透亮,自己的小臉,被陽光映襯得格外漂亮!
麗絲正在陶醉,突然嘩啦一響,從水裏蹦出無數條蛇來!時間頓時凝固了,那些五彩斑斕的毒蛇懸在空中,好像故意讓麗絲看清楚它們恐怖的身軀。
有的蛇長著三角頭,有的蛇戴著眼鏡,有的蛇穿著金環銀環的衣服。
天哪,這些都是陸地上的劇毒蛇,怎麼會躲在水裏?
疑惑之間,那些劇毒蛇吱吱地撲到麗絲身上,使勁往麗絲身體裏鑽!
麗絲嚇壞了,大聲叫道:“爸爸媽媽,救救我!”
回頭望去:爸爸媽媽居然不見了!
那些蛇像泥鰍鑽豆腐一樣,使勁地鑽入麗絲的身體,讓它感到渾身冰冷刺骨。麗絲又害怕又難受,在地上使勁打滾掙紮。
“不!”麗絲醒了。抬眼望去:四周是冰冷的牢籠--原來是個噩夢。麗絲心有餘悸地喘息著。它頭頂好疼,可能是夢中掙紮時,撞到了籠子的欄杆上。
回頭看看爸爸媽媽,他們正在熟睡。爸爸媽媽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取暖,但它們太弱小了,體內散發的熱量根本不足以抵禦外界的寒冷。
麗絲明白了:怪不得會夢見毒蛇鑽進身體裏,原來是寒冷侵入自己的身體,就像毒蛇一樣可怕!
麗絲真想給爸爸媽媽蓋上點東西,可惜籠子裏除了冷冰冰的地板,什麼也沒有。還是做人好,你看飼養員大叔,天氣冷了就穿棉襖,天氣熱了就光膀子。
麗絲不想吵醒爸爸媽媽,就從休息室的小門鑽出去。外麵是籠子。
地上光禿禿的,根本沒有夢中那片翠綠的草坪;枝頭僅剩的枯葉也堅持不住了,無奈地飄落。麗絲不禁打了個寒戰。
令它驚奇的是:籠子外麵肮髒的池塘裏,居然有鴨子在遊泳!
“你好,嘎嘎,”麗絲打招呼,“你不冷嗎?”
鴨子嘎嘎瞟了它一眼,沒說話。
“嘎嘎,”麗絲提高聲音,“你的耳朵被凍聾了嗎?”
“沒有,”嘎嘎說,“倒是有的人的禮貌被凍掉了。叫我的時候,請在名字後麵加上‘先生’兩個字!”
麗絲笑了:嘎嘎的脾氣還挺大!
“那麼好,嘎嘎先生,”麗絲說,“你泡在水裏不冷嗎?”
“不冷……是假的,”嘎嘎先生在水中不停地轉著圈子,嘴裏噴出白色的熱氣,“但這是我的工作,你知道。鴨子是必須吃飯的,要吃飯,就必須工作。”
“工作?”麗絲感到很驚訝,“我從沒想過在水裏遊泳也是工作。”
“還有你更沒想到的事情呢,”嘎嘎先生嘲笑說,“有些人躺在籠子裏睡覺,也是工作!”
“真的?”麗絲歪著腦袋思考,“不對,我從沒見過人關在籠子裏,關在籠子裏的都是動物。”
“笨蛋,我說的就是你呀!”嘎嘎先生實在忍不住了,扯著嗓子大叫起來,“你們澳大利亞來的琴鳥就是嬌貴,隻要在籠子裏轉兩圈就算工作了。可我呢?我這個本地產的家鴨呢?別的鴨子可以成群結隊地玩耍,而我卻被賣到動物園來,頂替那些逃跑的野鴨!”
“對呀,那些野鴨呢?”麗絲這才發現,“前些日子,它們還擠滿了整個水池,吵吵嚷嚷的熱火朝天呢!”
“當逃兵了唄!”嘎嘎先生不屑地說,“野鴨是候鳥,天氣一變冷,就集體罷工,向溫暖的南方飛去了。哼,它們連辭職報告都沒交,真是不懂規矩!飼養員說池塘不能空著,就讓我在這裏遊來遊去,濫竽充數騙顧客。”
麗絲半晌沒說話。它感興趣的不是家鴨冒充野鴨,而是嘎嘎先生的那句話:“溫暖的南方”。
“‘南方’是什麼東西?”麗絲好奇地問。
“南方就是……那邊唄。”嘎嘎先生舉起翅膀一指,“在那邊,氣候要暖和得多,鴨子都在嫩綠的草地上嬉戲,人們都光著大膀子。”
“南方,比猴山還遠嗎?”
麗絲從沒出過籠子,它能看到最遠的地方,就是猴山。猴子半夜打架,經常把它吵醒。
“比猴山還遠,”嘎嘎先生很博學地說,“比我來的‘牛屎鎮’還遠!”
“到底有多遠?”麗絲一定要問個究竟。
“那麼那麼遠,你能想多遠就有多遠!”嘎嘎先生不耐煩了,實際上它最遠也就去過“牛屎鎮”,“不理你了,我要認真工作了。你知道,上班要提高效率,不能跟閑雜人員聊天吹牛。”
嘎嘎先生不再說話,低著頭用功地遊泳。它如果不遊得這麼賣力,就會被冷水凍僵。
“嗚嗚!”天空中突然響起可怕的呼號聲。麗絲循聲望去:天空被陰沉的烏雲籠罩著,寒風像一個無形的妖怪四處飛翔。正是它撥弄著樹枝,發出淒厲的哭號聲。
麗絲嚇得一縮脖子,急忙鑽回休息室。
爸爸媽媽剛醒,正在伸懶腰、揉眼睛。
“沒睡好,”爸爸的鼻子呼嚕、呼嚕響,“我感冒了。”
“我也是,”媽媽吸著鼻涕,“冬天就要來了。”
“冬天?”麗絲問,“冬天是什麼?是不是發出‘嗚嗚’聲的怪獸?”
“發出‘嗚嗚’聲的,是寒風,”爸爸笑著解釋,“而‘冬天’,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到時候我們就要受罪嘍!”
“不知麗絲能不能熬過去,它還不到一歲呢!”媽媽擔心地說著,將麗絲摟進懷裏。
“最好向飼養員要點取暖物品,”爸爸說,“我們是澳大利亞來的琴鳥,可以享受一點特權吧?”
丁零當啷,外麵響起踢罐子的聲音。這一定是飼養員大叔。飼養員大叔的脾氣不好,老是拿遊客扔的破罐子撒氣。
咣當!休息室的鐵門開了,飼養員大叔黑塔般的身體出現在門口。外麵的光線本來就不亮,他那肥大的身軀更是幾乎將亮光都擋住了。
“嗯哼!”飼養員大叔一聲咳嗽,將琴鳥一家嚇得直哆嗦。
飼養員大叔右腿一勾踢上門,拉亮屋裏的電燈。
休息室又小又矮,屋頂還漏水。飼養員大叔站在那裏,簡直像一個凶神惡煞。
“起床了!”飼養員大叔的黑色雨靴踢來踢去,“還不到籠子裏去工作,你們這些懶鳥!”
“可時間還早,遊客還沒來呀。”媽媽護著小琴鳥麗絲說。
“你等遊客來才出去?”飼養員大吼,“你以為你是誰?白雪公主?不過是一種尾巴長得像豎琴的臭鳥!每天就知道睡在地板上,屎拉得到處都是,弄得屋子裏臭氣熏天!”
“我們是很講衛生的,”爸爸挺身而出,捍衛琴鳥的尊嚴,“可是我們整天被關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你又不來打掃衛生,當然臭了!”
“嗬,你還怪我伺候不周到?”飼養員一腳飛來,琴鳥爸爸驚得一撲翅膀跳開。幾根羽毛被掀起,又緩緩落下。
“別吵了,算我們臭還不行嗎?”琴鳥媽媽急忙勸解,“飼養員大叔,我們來自熱帶的澳大利亞,忍受不了這裏的寒冷,您能不能找點東西讓我們取暖?”
“又要我伺候你們?”飼養員撇嘴,“怎麼取暖?生火嗎?你不怕被烤成燒鳥,我還怕出火災呢!”
“可以用取暖器。”琴鳥爸爸說。
“取暖器?”飼養員大叔的聲音差點把房屋震裂,“你還真像國王一樣高級呢!我都沒有取暖器!”
“那……”琴鳥媽媽說,“給一件舊棉襖總可以吧?”
“做夢,那會髒了我的棉襖!”飼養員跺腳,“少廢話,給我出去工作!”
“動物園還沒開門……”
“你們消極怠工是不是?”飼養員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好,你們不工作,我要工作了,替你們衝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