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看著窗外,不知道今天是十五還是十六,東邊的夜空上正掛著一個又亮又圓的月亮,月色下的江南,遠山近嶺,田野鄉村依稀可見,李軍有一種回到故鄉的感覺。
正在這時,列車員來到李軍身旁,朝臥鋪裏輕聲叫道:“16下鋪,16上鋪換車票,金華車站快到了!”
李軍趕緊站起來叫王浩:“王浩起來,換票啦!”然後他將自己的牌子遞給列車員,換回車票。
王浩這時也從上鋪爬了小來,將牌子給了列車員,拿回車票。然後對李軍說:“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好像剛睡著不久。”
李軍說:“你睡了三個多小時,現在都快十一點。”
王浩笑笑:“火車上就是好睡,有點搖晃睡得特別舒服。記得以前跑河南時,人多車擠,買不到臥鋪,就從廠裏帶著一張兩米長的紙袋紙上火車,晚上往座位底下一攤開,人也鑽到座位底下,昏昏沉沉一覺也睡的天大亮,連臭味都不管。”
李軍說:“這趟火車也很擠,我們是臥鋪不允許超員,你到硬座車箱去看看,那絕對是人擠人,特別是江西那一段,人更多。我們回去時,要是從金華上車,那一定很擠,說不定上車要站十幾個小時。”
火車在金華南站停車,王浩與李軍下了車,走出車站。那是王浩第一次到金華,印象中總感覺這城市名很熟悉,好像在什麼古詩詞裏有過“金華”兩字,它就像是古代繁華都市裏常常描寫的一個名詞。後來他才想起,有個“金華火腿”。金華市是一個地級市,跟柳州比,它的名氣遠沒有柳州大。
兩個人就在站前廣場附近找了一家比較好的賓館住下,根據李軍的計劃,此行最終目的地是離金華三十公裏遠的蘭溪市。
在賓館裏隻住了七小時,第二天一早,兩人便起床。王浩推開窗戶,這才發現外麵霧氣朦朦,天空正在下著小雨,外麵一股潮熱的氣流直往空調房間裏鑽了進來,臉上一陣濕潤,讓人感覺很不舒爽。
“李副,這金華天氣怎麼這麼潮熱啊!”王浩馬上把窗戶關好。
李軍說:“這就是江南最著名的梅雨季節,剛好讓我們趕上了。”
王浩聽李軍這麼說,方才想起地理課本裏那個“梅雨”名詞:每年6月中旬至7月中旬之間,在我國長江中下遊地區持續陰天有雨的氣候現象。此時正值江南梅子成熟期,故稱其為梅雨,也叫黃梅天。梅雨季節最大的持征就是持續連綿陰雨,溫度高,濕度大,讓衣物發黴,故又稱“黴雨”。王浩不知道在浙江中西部的金華,也屬於江南梅雨地區。這麼說,這地方是地道的江南了。印象中的江南,那是小橋流水,枕河人家,黛瓦粉牆。王浩便喜歡《雨巷》那首描繪江南美女的小詩: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江南之美,美在煙雨,美在雨中,美在水中,美在朦朧中。而此時窗外的霧雨,就是江南那迷離的煙雨了吧!王浩是個感情特別豐富又有激情的年輕人,他不但喜歡打拳,更喜歡那令人陶醉的詩文。
兩個人退房從賓館出來,共撐著一把王浩帶來的雨傘。
王浩看著又小又破舊的金華火車站,有點失望的感覺,一個地級市的火車站,還不如那些大的縣級火車站好。看來,這江南並不是很發達,與珠江三角洲地區無法相提並論。
兩個人沿著賓館服務員告知的方向朝站前一條街道前行,街兩旁都是低矮破舊的老房子,但都是店鋪,有不少小飯店,還有許多發廊。走了三四百米,便看到金華汽車站。與火車站一樣,汽車站也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破舊小站。李軍去買了兩張到蘭溪市的班車票,看看離開車還有四十分鍾,兩人便打算在附近找個早餐店吃早餐。早餐店不少,但這地方早餐店要麼是油條包子,要麼就是麵條館。王浩與李軍選了一家麵館,來了兩碗湯麵。當湯麵端上來,王浩看那毫無佐料的湯麵,就覺得不會好吃。果然,剛吃兩口之後,王浩確實認定,這是自己吃過的麵條裏最難吃的湯麵。王浩自小愛吃麵條,能讓他食之無味,那一定是太不可口了!
不過,再難吃也要強咽下去,吃完以後,走出店門,李軍便對王浩說:“這鬼地方的麵條太難吃了!”
王浩問:“這地方早餐好像都是麵食,我愛吃麵食,隻是金華的湯麵不好吃。”
李軍說:“江南一帶基本上早餐都是麵食,不像廣西清一色是河粉。”
兩人進站上了班車,車裏人不是太多,當班車開出汽車站後,天空中的雨漸漸止住不下了!班車
沿著王浩與李軍剛走來的那條街慢慢行走,一條隻有七八米寬的街道,兩旁行人匆匆,班車一邊按著喇叭,一邊艱難行走。它路過火車南站,然後左彎,沿著一條河流旁繼續前行。
這條河流就是婺江,也叫金華江。婺江向北流到蘭溪,與衢江彙合之後,便是蘭江。
婺江水量不是很大,但河麵很寬,一江之隔就是金華江南城,
那是正在開發的新城區。
班車沿著江邊街道前行兩三裏,便爬上婺江大橋,這也是一條新大橋,在大橋上可以看到上遊城市中心那條老橋一一通濟大橋,那是城市裏最繁忙的跨江大橋,所有通往江南的公交車都沿著通濟大橋來往行走。
班車加速開過大橋,來到新開發的江南,班車行走在城市邊沿正在修築的路段,顛顛簸簸,開了好一會方才到了公路上。
班車行駛在平坦的柏油公路上,眼前是一片遼闊的原野,原野上是一塊塊綠油油的稻田,正在抽穗的水稻,水珠晶瑩地掛在稻葉上。遠看那成片的田野,薄霧輕舞,燕雀翻飛。原野上星羅棋步著大小不等的江南村莊,那白色的牆,黛色的瓦,掩映在村子周圍的綠葉叢中。濃重的雲端壓的很低,水氣從田野稻穗中時不時升起,仿佛天與地氣相接。這就是江南梅雨季節的田野,像詩一樣浪漫,像水一樣飄柔。
離蘭溪市還有四公裏的時候,班車轉入右手邊一條小公路,那是一條沙土公路,公路兩旁是一排茂盛的金竹,那竹葉特別嫩綠,葉子上也掛著晶亮的水珠。
不久,班車就來到一座大橋前,叫南門大橋,橋對麵就是蘭溪城。那是一座舊的跨江大橋,橋的右邊就是從上遊金華流過來的婺江。而大橋左邊,也就是河水的下遊,離大橋隻有三四百米的地方,隻見左上方也有一條大河流(衢江)與婺江在此彙合,形成三江交彙之景象。彙合之後的江麵,頓時寬闊許多。江中有一小島,島上綠樹茂密,翠竹簇擁,小島通過一條浮橋與城市相接。隻見那寬闊的碧藍江麵上,漁舟漂流,海鷗淺飛。在江的兩岸不遠,各有一座山峰,左邊那座山峰叫橫山,右邊這座山叫大雲山。兩座山頂,各建有一座高塔,隔江遙遙相望,像兩位武士,守望著這片富饒美麗的家園!
班車過了南門大橋,沿公路穿過大雲山隧道,就行進在城裏,不一會就到達蘭溪汽車站。蘭溪汽車站就在市中心東風廣場北麵,與火車站相隔百來米遠。
李軍和王浩下車,立即感覺空氣潮濕悶熱,有點難以適應。王浩依舊穿著T恤和牛仔褲,腳上也是旅遊鞋。李軍不一樣,他上身穿著一件短袖名牌襯衣,下身著一條深色畢挺西褲,腳穿一雙黑色皮鞋,看上去很整潔,像個公職人員。由於悶熱,兩個人的衣服後背都被汗水濕透。李軍手提著一個黑色密碼箱,在前帶著王浩穿過廣場,徑直朝蘭溪賓館走去。王浩看到廣場旁有一座新建的十七層大樓,放眼整個蘭溪老城,全是低矮樓房,隻有那十七層新大樓鶴立雞群般傲視全城。細看之下,看到樓頂幾個大字招牌:蘭江賓館!
王浩看到這新的高樓賓館,便想去住,他對李軍說:“我們是不是去住那幢新大樓?”
李軍說:“住不起,太貴了,要三四元一套房,我們廠裏最多能報150元一套房。上次我陪杭州來的同學住了兩個晚上,還經大老板特批過。我們還是住蘭溪賓館,那裏一百元一個房間。”
說著就來到蘭溪賓館門口,這是一座六層樓房,估計此樓房建造也有十多年。賓館離大街有四五十米遠,有一條很寬的水泥路將大街與賓館相連。
李軍到一樓總台辦好住宿手續,兩個人便爬樓梯來到五樓房間,放下行禮,馬上打開中央空調。涼爽幹燥的冷空氣,頓時讓人感覺渾身舒服多了。
李軍看看時間還不到上午九點半,便對王浩說:“我現在就帶你去創新造紙廠,認識供應科幾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