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寧遠的房間還亮著燈光。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鍾淑琴走了進來,“遠兒,你還不睡?”
寧遠正埋頭看著公司的資料,頭也沒有抬,“母親,你先睡吧,我還有事忙。”
鍾淑琴站在一邊,看著兒子越來越瘦削的身形,以及,已經近乎自閉的沉默。她忽然,有些迷惑了。
當日那樣的報複是真的對了嗎?
看著司徒今一夜白發,看著那司徒如風悲傷欲絕,昏然倒地,她的確有一瞬間的快感。可是,那之後,卻是無窮無盡的茫然。
她想要看這場麵太久太久,可是真的看到了之後,她為什麼會這樣慌亂無措,甚至,隱隱的心疼。
“寧遠,你對那司徒如風,是真的,對嗎?”看著兒子近日的反常,她的心裏,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答案。
寧遠的手一僵,緩緩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隻這一眼,鍾淑琴的心,就怦的亂了,“遠兒!你不想說,那就不說吧!”她慌忙阻止了他,然後勉強笑著,“你先忙,哦,對了,額頭上有傷,你也要早早休息,我出去了。”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房間。
直到房門緊緊關上,她才扶著牆,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努力的找借口安慰自己,隨風對遠兒一往情深,每日裏噓寒問暖的從不間斷,遠兒愛的肯定是隨風才對。一定是她想多了,她使勁的點著頭,對,就是她想多了。
這樣想著,她才覺得心裏好受點,把那快要清晰明朗的某種恐懼死死地壓了下去。
寧遠收回視線,入眼所及之處,盡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報表。
他隻是微微的一恍神,便又重新埋入工作之中。
有些事,有些人,不能去想,再多想一點,便會沉入無盡的疼痛,那種疼痛,遠比單純的悔恨遺憾更加灼人肺腑。
當控製不住非要去想的時候,就強迫自己工作。隻要身體和大腦忙得沒有一絲空閑,便不會去想了。
“叮鈴鈴!”手機響起,屏幕上“司徒隨風”幾個字不停的跳躍,寧遠麵無表情的看著,沒有去接。
過了一會兒,響聲停了,片刻之後,隻聽得短促的“嘀”一聲。
寧遠隨手按了一下,是隨風發的短信,“遠,你沒接電話,是睡了吧?額頭上有傷,是該要好好休息,做個好夢!”
眉頭一皺,寧遠刪除了短信,便將手機關了丟到一角。
伸手揉了揉額頭,又從抽屜裏拿出另一個手機,手指輕輕滑動,屏幕上出現了如風甜美的笑臉。
忍不住的,柔了眼中漠然,彎了嘴角。
這是隻有她才知道的號碼,可是,再沒有響過。或許,永遠也不會再響了。
而如風,終於在無數天的碰壁之後,找到了工作。
是一家蛋糕點的小妹,平時賣賣東西跑跑腿什麼的,工資也不高,中午一頓工作餐,每月休息四天,月薪1500。如風也沒有辦法再挑了,她已經連吃了好幾天的素菜,外加白麵饅頭,眼看著就要山窮水盡了,如今就算不是柳暗花明之後的那一村,也算是個落腳點了。
可是,上天,是專門跟人做對的。雪中送炭的事情沒幹過,雪上加霜倒是屢見不鮮。
上班第一天,便接了任務要去給某公司送蛋糕,據說是招待客戶用的,十萬火急。
到目的地,開車的師傅一停下來,如風便差點傻眼,要送貨的公司居然就在司徒集團辦公大樓的對麵。
沒時間去悲風傷秋,一咬牙,埋頭往目的地衝。
可是,萬事就怕來個可是。
她才一進大樓,便被保安攔住了,“秋小姐,抱歉,您不能進去。”
“為什麼不能進,裏麵在戒嚴?還有,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如風顯然一頭霧水。
人家保安文質彬彬外加冷冷冰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報歉,上頭有命令,秋小姐您不能進入這棟大樓。”
如風急了,兩手抬高,讓人看清楚她手裏兩大盒蛋糕,“你們看清楚,是你們客服部訂的蛋糕,招待你們客戶用的。”
兩個保安麵麵相覷之後,仍然不肯放行,“秋小姐,您別難為我們了,我們也是聽令辦事的人。而且您明明是在醫院上班,就算公司裏要訂蛋糕,也不會是您來送啊。”
“我到底犯了什麼法,不能進去?”如風沒好氣的問道。
“你沒犯法,但是我不準你進。”身後,一個更加冷的聲音傳來。
如風回頭,曾經見過的那個黑衣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帶著一大堆人正站在身後。這個人?如風想了想,試探的問道,“秋池?”
秋池的眉頭微微跳了一下,掃了兩眼她心裏提著的東西,“幾日沒見,似乎變得聰明一點兒了。”懂得采用紆回戰術了,送蛋糕?虧她想得出來。
如風可不管他心裏想的是什麼,她此刻隻想快點完成任務保住飯碗,“秋先生,我是可口蛋糕屋的,來送蛋糕。”